愛少少

「我想當醫生。」他在白色的走廊裡徘徊,嘴裡喃喃念著同一句話。「我想當醫生,我一定要當醫生。」

當醫生啊?聽著他低沈的自語,我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酸酸的,是不捨,也是可惜。

這位病人是個年輕男性,畢業於著名國立醫學院的物理治療科系,說起來也算是能找到一份穩定且有一定社經地位的職業了,但畢業以後,想要當醫生的念頭不斷盤旋於他的腦海中。於是他開始不斷地重考,也不斷地落榜,最後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下,他漸漸崩潰了,退縮地躲進了自己的角落,最後,嚴重到甚至連一般的沐浴更衣都需要靠他人協助。

這樣一來,當醫生的願望似乎也越來越遠了,所以他也越來越憂鬱。

他說,能當醫生是他一輩子的夢想,但夢想往往伴隨著陰影,尤其是當夢想越來越遠,直至那距離成為一種無法解脫的夢魘與壓力。

看著他幾近無法自理生活的行為,我不禁懷疑,這般的夢想,是不是反倒成為毀滅了他生活的巨石?

下班前,我在離去病房時多注意了他一會兒,醫生正與他談話,從他的口型中,我依稀可以讀見他不斷重複的話語,「我想當醫生,我真的想當醫生,我一定要當醫生。」

我不知道他還會堅持多久,不過如果他能夠放棄這個固著的執念,也許現在的他會更加快樂。

「我想當醫生,我真的想當個好醫生。」

睡前藥物吃完,他倦倦地走回房間,蹣跚的背影是長時間服用精神藥物導致的副作用,他緩緩走著,一步一步,伴隨著那重複的話。

「我想當醫生,我想當醫生……」

如果可以,我很想告訴他,你想當醫生,這個夢卻毀了你的一生。

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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