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裡面,我摸索各種打開的姿勢。」女作家跳佛朗明哥舞時說她為的是學習打開的各種姿態。女人得習慣打開的姿態,打開是為了迎接喜悅或者淚水,歡愉或者疼痛,打開關係著愛情生死。
學舞可以練習打開的姿態。跳佛朗明歌舞和探戈,這種激情的舞蹈像是求偶,像是對話,像是撩撥。我在西班牙明白了這種舞蹈隱藏的激情。那夜,陡然拉丁歌曲蒼涼響起,紅衣女子昂揚黑鞋敲地,鏗鏘如擊打靈魂,血性的舞動,敲得四邊激情四起。熱燙燙的舞蹈,像是要燃燒起人的原慾了,但燈亮後,一切帶著調情的姿態全消殞而去,觀者忽然恍然,原來這舞蹈運用身體卻不靠近身體,這舞蹈激出許多想像空間。
我在台上看著男女舞者,像是兩造雙方眉一低眼一勾就要碰撞在一起了,但之後都是頓然分開,繼續下一個動作的挑釁與挑動。這種看似激情卻十分有節奏的舞蹈,觀者熱情洋溢,魂魄都被吸引了去。但舞者卻不在那個激情裡,他們很明白他們在表演,他們的表演就是要激起觀者的陶醉。
舞者專注觀者澎湃
這讓我想起有一年我到某個旅地,在荒涼的某個埋有地雷的小島,一隻犬在雷區的荒煙蔓草裡踱步奔跑。我見到犬的奔跑,忽然也興起跟著犬走到那雷區的欲望。忽然有行人對我說,「小心啊,姑娘,犬的腳有柔軟厚墊,牠是不會引爆地雷的,但妳沒有喔。」
這多像觀舞的人,旁人以為舞者將激情引爆了,實則他們很安然,他們知道這只是舞台表演,心是很清楚地在險域裡游走。相反的是觀者,夜晚騷動的觀者總是被激起著情愫。舞蹈者以激情的肉身展現,而觀者卻以精神的激情悄悄在內心騷動。
詩人普希金曾說嚴肅的俄國人很需要芭蕾舞,因為只有這樣人們可以公開地欣賞白皙的雙臂與大腿,可以安全地轉動著情色幻想。那麼台灣流行電子花車女郎或鋼管舞也就不奇怪了。
鍾文音《風月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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