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女歐巴桑
一直望著機窗外的她,突然在用餐前拿出乾洗手,問我要不要用?
在回台北的班機上,我認識了這個意想不到的朋友。
女子是哈佛大學博士後的研究員,專攻近代中國歷史,現居於紐約,雙親與夫婿都住在海德堡,父親是德國人,母親是美國人,外婆是日本人;聽著她的成長背景與生活,這個住在半個地球外的人,過著我這個普通台灣人眼中的國際化人生,等到紐約的研究告一段落後,她將回到海德堡教書,讓孩子在充滿歷史感的大學城成長。
我是結束京都的賞楓之旅,在回程的班機上,因為一對夫婦想要並肩而坐,與人換位子才有了奇妙的相遇;和她說話,彷彿是廣大的世界又在向我招手,提醒著不要禁錮心靈,該把握有限的生命時光,多去看看這個多樣化的世界。
京都之旅的回憶,更因為偶遇的德國女子,成為一道迴轉的任意門,不再以句點封鎖。
十二月的第一天,京都車站就掛出了耶誕裝飾,提醒人除了紅葉之外,不要忘了歡樂的耶誕節即將到來,情不自禁拿起相機拍耶誕樹時,想起十年前跟當時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歲暮的東京拍耶誕樹,像是要蒐集所有的溫暖祝福。
那時的我並沒有體會:名氣、收入、際遇都可能阻斷友誼的延續,對方也不見得能用同樣的視線看待彼此的情感。楓葉與耶誕樹交疊教會我:所有的情份,都像紅葉終有凋零時分,就把往事當作落地的楓葉,夾在生命里程的筆記本。
我在京都,埋藏了許多不必對人多說的回憶,像是在下大雨的午後,走完哲學之道的狼狽與滿足感;對著成群結伴來賞楓的歐巴桑,像高中女生般嬉鬧的情景發出會心的微笑;在車站旁的中央郵便局,寫賀年卡感謝幫助過我的人,更成為告別舊歲的京都儀式。
在京都,已不再用趕進度的心情,一日走訪數處名勝,我慢慢地散步,累了便坐下休息,好像聽見了清水寺觀音菩薩的溫言厚語,二尊院兩位阿彌陀佛的開導。
山川美景是我的導師,是我不必尋找就在身旁的朋友。
德國女子因為喜歡寫漢字,開始對中國文化感到興趣,我拿出相機裡,特地跑到京都大倉飯店拍的十二生肖書法展給她看,即將到來的龍年,「龍」字的右邊畫成一條龍。
我和新朋友相視而笑。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張京都的地圖,想尋找心靈安憩的所在;我發現自己一直在找一個朋友,一個更新更好的自我。
這一次,我又找到了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