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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咖啡王子星光夜語2.0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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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水晶

面對著那些煎熬,許多人選擇忍耐,並衷心等待著機會的到來。

一個大翻身,許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人生總是充滿著意外。

我們沒法選擇際遇,但我們必須做到最起碼的平衡與調適,讓自己活在當下,能夠坦然接受,能學著去尋找、欣賞任何時候的美好。

那神奇的剷子不在我們手上,火侯也不由得我們控制,我們不知人生什麼時候開始翻轉,也不知下一波什麼時候會襲來,但無論是怎樣的滾翻,我們也絕不能就此任人魚肉,悲觀地認為自己永遠會這麼半生不熟,成了個半吊子。

環境在變,心境更要持平,只要心不燒焦,總還是快樂的。

扒開焦黑的魚皮,驚訝地發現裡頭的鮮肉一如雲泥般軟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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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頤錚

靠湖的房間早上,我例行性地靈修。後來什麼《聖經》文本也沒翻,也沒強迫自己行那爭戰之至的默想。只靜觀房裡放置的一張畫。

那畫不知繪者為誰,亦無命名。簡簡單單,灰粉紅色的天空,平緩的沙灘,一弧赤棕色的山脈,奶油色慢撫上來的,不生浪的海,連泡沫似乎都沒有。整個順著地球圓滑的弧度,和平而沒有爭戰。

它帶給我平靜的安息。滑順地像是早上啜一杯溫牛奶。我想起那幾年爭戰的日子,每天早上讀「神的話」,不斷地與神對話,簡直像是屈平的《天問》。神的話是與「世界」作戰的武器,是權柄,是軍裝。混亂攪擾的生活,儘管一個人寡居鮮出過接近於半寺院式的生活,卻總是在用意志警醒頑抗。風來起浪,破碎,屬於我的海是破碎的琉璃,波光粼粼地折射──如果海是智慧的象徵,那麼屬於我的海洋是亂世,群雄爭戰,百家爭鳴的戰場。

疲倦,甚可說是厭倦。我向世界尋索安息,愈尋索愈焦慮。對厭煩的人,不需要再以奮興。安息,我懂得安息嗎?記憶裡《悉達多求道記》裡,得道高僧平緩而下垂的雙肩,那麼遙不可及。相對於在亂世中求生存的汲汲營營,只有一種想徹底隱遁的願望,卻無所遁形。

躲到那裡去呢?那裡都有爭戰,都有閒言碎語,冷嘲熱諷,酸得讓人有吃疼的痛,貧窮讓人不斷縮短目光焦距。我的寧靜港灣呢,就像那幅畫,柔和而平靜,讓人想起和平紀念碑的精神,柔軟順服,與世無爭。

最簡單的幸福在那裡呢?我抱著一個目光清澈簡單的孩子,他的家長抱著我和其子。一種簡單的溫暖。詩人啊,我多麼羨慕你,能擁有那麼平常而單純的幸福。而我,卻連一個人哭泣都找不著能隱蔽自我的黑洞,我的眼淚應該是辛鹹而酸楚的。自憐的譴責?「我命令你不可自憐。」難道連這樣的哭泣,都要被定罪為是自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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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對於周圍的一切,你有很多不平,很多抱怨,但再多的怨言也不能讓你的環境變好。

試試看去發現生活裡一些微小的美好,並從那些小地方去讚美與感謝。

美好是一種力量,它會感染的。漸漸的,你會發現有更多值得讚美與感謝之處;慢慢的,你會發現你的環境變了,變成一個讓你感到舒適的地方。

因為發現微小的美好,讓你在落地之處開花。

親愛的,要成為環境的主人,而不是被環境所左右;要隨遇而安,而不是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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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佐

「喀。」掛斷電話,他兩眼怔怔地看著天花板。男人嘴角露出傻呼呼的笑容。

好想就這麼一直一直聊下去。

她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只要男人感到孤獨,他就會拿起拿起話筒,撥打那串奇妙的數字,她會接起,省略一切無關緊要的問候及疑問,不需要任何客套公關的說詞,像是彼此間的默契;像是最熟悉卻從未見面的朋友,她先嘮嘮叨叨一陣,接著就是一片心醉的安靜,將廣大的舞台留給他一人暢談。你很寂寞嗎?儘管只是聆聽,那段安靜的空白卻分分秒秒透露著這樣的心情,他是這麼想著的。

是不是戀愛了呢?男人也有這麼想過,但卻麻痺又畏縮地不願承認這樣奇異的感覺,任憑它在心底發酵成濃郁的酒。

他們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直到最近,男人發現即使自己說了這麼多,他還是一點也不了解電話另一頭的女人。

又是一個被黑夜擄獲無法入眠的夜晚,男人再次撥通手中泛黃的字條。

「嘟嚕嚕──」規律死硬的機械聲響著,持續了近一分鐘。女人接起了。

「……您的留言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咚聲後開始計費,如不留言請……」男人耐心地等女人說完,當咚聲響起,他並沒有像平常一樣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而是沉默了很久。

「和我說說別的好不好?好不好……」壓抑著重重的哭腔,男人縮在電話旁,斷斷續續地,又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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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昇廷

自古以來,人們渴望著無限的天空和一望無際的海洋,羨慕鳥兒可以自由飛翔,毫無拘束;羨慕魚群可以一覽海底奧秘,四處悠遊。

但天空仍有界限,畢竟從未聽說過,鳥群可以飛過大氣層;但海洋亦有拘束,畢竟未曾聽過,深海魚和淺水魚在彼此的領域被逮過……那麼到底有沒有一個地方真正無邊無際呢?

不過換個角度思考,光是一個島嶼就可能足夠一種陸地生物探索一輩子、一個海域也夠一條魚探險一整年、幾千公尺的天空也足夠讓一隻小鳥振翅到精疲力盡,那又到底為什麼要去羨慕那些更大,卻永遠探索不完的空間呢?這樣想一想,陸海空的生物若彼此羨慕,還真是一件愚蠢的事哪!

這一天他在遼闊的哲學裡度過,但沒人讀出他的思考,於是隔天報紙上只為他和他的同伴打上如此標語:「又見鯨豚擱淺沙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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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xO

前陣子,和朋友看了電影「十二夜」,離開電影院時心情很沉重,家中老狗逝世的心還在隱隱作痛。在死亡這堂課前,我們永遠都是修不滿學分的新手,沉浸在哀痛中的媽媽,還因此下令家中不許再養狗。

時光回到十五年前,我和妹妹放學後總喜歡流連於寵物店的玻璃窗前,看著那群可愛的小狗,好想每隻都帶回家。在小二的某次段考前,媽媽說如果我考第一名就可以養狗,沒想到神經大條的我那次段考居然開竅了,當老師和媽媽說我真的是全班第一名時,媽媽也只能無奈地答應了。

於是我和妹妹開心地到寵物店前,掙扎了很久以後,決定讓一隻灰色母雪納瑞當我們的「終身伴侶」,並取名為「凱莉」。從此以後,她的命運便和我們家緊緊繫在一起,隨著我升上國中、高中及大學,在家的的時間愈來愈少,幸好有凱莉陪伴著擔任家管的媽媽,買菜一起、睡覺一起、吃飯一起,做任何事都形影不離,附近店家看到我媽光顧時,便會說:「狗媽媽來了!」這個「狗媽媽」,儼然成為我媽驕傲的新綽號。

大學畢業後,昔日活力十足的小狗已垂垂老矣,但我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凱莉有天也會離開我們,直到去年九月初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凱莉生病了,尿毒已擴散到全身,可能已經沒救了……」當趕到醫院時,看到她消瘦的身影、不停抽搐的腿,甚至意識不清到認不出我時,我才開始嚎啕大哭,感到恐懼。蹲在狗籠前面的我終於了解到,這個把十五年光陰都奉獻給我們的狗,終究會有離開我們的一天。

凱莉最後是於十月六日在家中去世的,最後在家中的一個月對於負責照顧的媽媽來說十分煎熬,雖然知道離開我們對在生命邊緣掙扎的凱莉來說是個解脫,但我們還是泣不成聲。而留下的玩偶、衣服、小窩、飼料,還有記憶中每次回到家門口那個總是第一個衝出來迎接的身影,每個空蕩蕩的失落,都讓我不斷回想曾經在一起的時光。於是,我們打包回憶,並藉著忙碌的生活逐漸淡忘過去。畢竟,日子還是得過。

直到我看了「十二夜」。

凱莉能在我們家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是我們的幸福,也是她的幸運,即使她離開了,我還是想要為她,甚至是其他流浪動物做些什麼。

凱莉,如果妳聽得到的話,我想對妳說……

凱莉,妳知道嗎?我想去領養兩隻流浪狗,名字都想好了喔!叫「凱蒂」和「雪莉」,因為我知道,媽媽的排斥是因為想妳,也知道這個決定不只影響我們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從此改變了兩個小生命。但是,請妳不要吃醋喔!因為妳在我們的心中,是無可取代、獨一無二的,我永遠不會忘了第一天把妳帶回家的無比喜悅,把妳抱在懷裡的真實感覺。

那麼,妳可以幫我告訴媽媽嗎?因為她總是最聽妳的話。

還有,天上的凱莉,我們好想念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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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飄

元旦前一天晚上,大部分同學都相約跨年狂歡,待在學校圖書館的人寥寥無幾。當我走入洗手間,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伯伯,他正拖著一個好大的袋子收垃圾。

我心想,常見到這位伯伯,但沒想到跨年這天晚上還要工作,他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家?我遲疑了一下,然後對他說:「您辛苦了,新年快樂!」

伯伯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到他那樣驚訝,我反而不好意思,正想是不是直接離開比較好時,伯伯慢慢露出笑容,用沙啞的聲音說:「謝謝妳,新年快樂!」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對不認識的人說「新年快樂」,完全沒想到,這句話可以讓一位佝僂且神情微微哀傷的老人改變心情。現在我彷彿還可以看到他布滿皺紋的臉露出光芒,彷彿還可以聽到他輕聲但真誠的回應:「新年快樂!」

接下來的一周,我愛上了這種感覺,不論是中午賣便當的阿姨、水果店的老闆,甚至只是打電話來做問卷調查的小姐,我都對他們說:「新年快樂!」

彷彿有魔法似的,我也得到一些回饋:便當阿姨此後記得我從不拿免洗筷,水果店老闆笑著多送我一顆橘子,問卷小姐用一種驚喜的聲音回我:「新年快樂!」

原來,只要一句真誠的祝福,就有快樂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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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

還記得十二年前大學畢業要去東京時,希望可以帶一台筆記型電腦出門。那時筆電算奢侈品,家裡的金主老爹極力反對,說我這樣去東京只會顧著上網聊天不讀書,我鬧了一番小革命才終於帶著筆電出發。

●參與兒女的雲端生活

隨著網路從撥接走到光世代,家裡也順應潮流安裝了網路,但只要我們在電腦前待太久就會被老爹碎碎念,說電磁波輻射太多、上網浪費時間、種菜(玩「開心農場」)種半天也不會變真的。還限制晚上12點就要斷網,他午睡時也要斷網。老爹的命令在家裡一向就是鐵律,加上我們都早已離家,偶爾放假才回家小住,雖然時間一到就斷網不方便,也不會去「挑戰」他老人家。

但老爹看我們常常在網路上分享生活近況,不甘寂寞的老人家說要申請一個FB帳號,在雲端參與我們的生活。那時候家裡僅有桌上電腦,老爹得空時才會上傳幾張照片,或看看我跟弟弟有什麼新消息。之後弟弟弟妹率先開始了智慧型手機的滑滑時代,老爹看到電視購物的便宜平板也忍不住「敗」了一台,這一敗就開始了老爹的平板人生。

一開始我只是在電話中聽聞媽媽抱怨老爹被平板制約了,心想大概媽媽成天和老爹在一起,形容難免誇張。直到這回因下南部開會回家幾日,終於見識到老爹對雲端生活的投入。他每天醒來必先開啟心愛的小平板,臉書巡一回按幾個讚、接著打開「賴」(LINE),談股票、聊笑話、轉貼文章。

●古板老爸升級平板族

父母親原本都是不用手機之人,只有出遠門才會用手機易付卡方便聯繫。但因為有了「賴」,找著好幾位老朋友,三不五時滑滑就可以聯絡感情,使老爹的「賴」總是熱鬧得很。

原本老爹只用家裡面的網路上網,為了隨時隨地都可以滑滑,他竟然還申請了平板的月租上網,對先前不許我們沉迷網路的他來說,我覺得已經是破天荒的事。

現在的他,去診所上班有空要滑滑、出門吃飯也要滑滑,一家人去百貨公司,老爹除了開車時得專心注意路況之外,其他時間眼睛也幾乎都黏在螢幕上,一邊走一邊忙著上傳他在百貨公司拍的照片,跟朋友分享他的第一手生活。

老媽還說,以往老爹出國旅遊都會跟同團的旅客聊天哈啦,這幾回他帶著平板出門,就只忙著拍照打卡,到旅館也不管導遊還在分配房間、交代事情,只顧尋覓無線網路,趕緊傳照片回來給孩子們按讚。以往因為國際電話昂貴,鮮少出國時會打電話報平安,現在他也會用「賴」來個網路電話通訊,平板真是大大升級了老爹的生活啊。

現在家裡可說是無線網路整日暢通,老爹為了隨時滑平板已經鮮少關閉網路。看著老爹成天與平板電腦形影不離,十二年前為了買筆電而鬧家庭革命的我,真是怎麼想也想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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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偉

過去這一年,台灣產官學界似乎都只關注一個數據,那就是台灣的GDP,不管是「保3」,還是「保2」,就是沒有一個政府財經官員敢大聲講出「台灣勞工的實質薪資越來越倒退嚕」。

照理說,薪資應該隨著出口和經濟成長率同步增加,也就是說,如果能維持一定的經濟成長率,也應該反映在薪資的成長上。但事實上,台灣勞工的薪資反較10年前更低。

如果出口能帶動經濟成長,但對就業和薪資的增加幫助有限,甚至不增反減,那為什麼要再關注出口和經濟成長率?

顯然,台灣勞工已經陷入一種「窮忙」的惡性循環,勞工享受不到經濟成長和外銷出口增加的果實,更無法帶動個人所得的提高,政府該重新檢視台灣產業結構和所得分配機制是否合理。

有鑑於此,對台灣數百萬的勞工來說,2014年最大的願望莫過於企業能在獲利增加及利潤提升的情況下,為員工加薪,讓台灣勞工擺脫「窮忙」,都能享有好「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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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亦絢

最近在讀俄國作家迦爾洵的《紅花集》,裡頭有個故事叫〈信號〉。看完後,剛好瞥到成功大學南榕廣場命名事件的爭議,我就想把〈信號〉這個故事,拿來說一說。

〈信號〉的主人翁叫做謝明,是個鐵道管理員,他在工作時配備有紅旗、綠旗以及許多確保鐵軌安全的工具。紅旗的作用,就是在危險時,可以對著火車揮舞,好讓火車緊急剎車。有天,下班時間,謝明去樹林裡砍樹枝,打算做些小吹笛,貼補家用。

但就在他的歸途,他發現他的同事瓦西里,竟在撬鐵軌,鐵軌撬掉了一截,火車準要出軌了。謝明先是去追瓦西里,想追到他便有工具,可把鐵軌接回去,但他追不上瓦西里。所以他就想,跑回去拿自己的工具。但是跑到一半,他就估計時間不夠用;他身上既沒有可使鐵軌歸位的工具,也沒有可以對火車駕駛示警的紅旗。眼看著火車就要來臨,眾多人命將要傷亡,謝明在沒辦法中想出的辦法就是,在帽子上撕下一塊布,用砍樹的小刀在自己手臂上畫個口子,這樣自己的血就可以染紅布條做成紅旗,使火車在未達出軌處之前就停下。〈記號〉的故事沒停在這,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去讀。但我要停在這,為的是這個自殘染旗的舉動,與鄭南榕的自焚有點相關。

在自己手臂上畫口子,三歲小孩也知道這不是什麼美事;就像自焚本身當然不足取。然而就像不能單單只看謝明讓自己流血,不看少了一截鐵軌的軌道,不看未來可能大量死亡的來車,就說謝明這人瘋瘋的,不愛惜性命;同樣道理,我們當然也不能看「鄭南榕自焚」這事,像是一個人閒來無事以烈火燒死自己,忽略了「有問題的軌道」,與「渾若無事只知隆隆向前的火車」。無論謝明或是鄭南榕,一定都有人能以「捨身取義」這樣偉大的角度來詮釋。但我對偉大的興趣比較弱,所以我不打算做這樣的工作。

除了把這兩人放在一個寬廣的、捍衛更高價值的脈絡來看之外,我更難以忘懷的是,這兩者另有其燦爛的渺小之處。這個「燦爛的渺小」,就是無關乎後世的褒貶評價,就只是一個人在現場,根據他的經驗與思考,不得不然的立即行動──這是一種高度的自我實現──這是非常個人的,不是自私的那種個人主義,而是像藝術或科學發明活動要求有所進展的那種孤獨,在那種孤獨中,人們達到完整有意義的「個人投入」。鄭南榕的作為是什麼?這是一個人對自己的嚴格自我要求。他抗議的固然是所有人生活其中的高壓統治,但他要求有所作為的,只有他自己。謝明的紅旗可能沒用,火車駕駛可能仍然來不及剎車,如果沒有見證者,謝明也可能變成一個,明明不是火車乘客,卻在現場流血過多死亡的奇怪人士;做為一個雜誌編輯與出版人,鄭南榕是在言論自由的第一線,就算比謝明多些見證者的可能,但如果見證者凋零或缺乏發聲管道,這種在現實中並沒有強大組織後援的個人行為,是可能完全被扭曲或遺忘的。在一個相對正常的政治環境中,出版扮演的就像紅旗一樣的功能,我們確實可以要求社會成員,以更輕柔的手法來抗爭;但是在當年,就連出版本身都被殘暴地箝制,甚至會使人入罪,鄭南榕所代表的,就像沒有紅旗在手,又發現軌道有鬼的鐵道管理員。

儘管當年鄭南榕出殯時,被譽為可與蔣渭水葬禮相提並論的浩大,但別忘了,就在他過世不久,仍然發生以涉嫌叛亂逮捕學生的「獨台會事件」:想想那對思考與生存自由來說,是什麼樣的空氣──或更準確來說,是什麼樣的窒息吧!鄭南榕胞弟的說法非常有意思,他說鄭南榕做為編輯,他是死在工作崗位上──這就像鐵道管理員謝明,他的工作或人生,不是只有在他手上有紅旗時,他才舉起紅旗。而這一點,難道,不也是我們每個人,會對自己人生有的小小期許?我想,這,也是我們該有的「生命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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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龍

大阿姨80大壽,家族總動員,在台北包場。我家由媽媽領軍,我們姊弟與姪輩們隨伺在旁,演出八仙過海,麻姑獻壽。

過去幾年不管家族誰結婚,我全送個大紅包,人不到,都用去國外出差賴過去。不知是否因紅包裡放得比一般多,似乎也從沒被抱怨過缺席。我最怕在婚禮現場被長輩問些有的沒的,還有八竿子打不到、不知從哪裡迸出來「什麼人的什麼的什麼人」,我回答對方一堆問題後,還是搞不懂我是哪一房的誰?

這次我媽對我親下皇太后詔曰,而且若這次不來大阿姨80大壽,以後輪到媽媽80華誕,又怎好意思廣發邀請卡。

那晚還是沒躲過,被幾個討厭鬼問到「恁某咧」?我跟女經理聊過這個困擾,我便以她教我的回答:「我今天單身。」模稜兩可搪塞。

一開始,我們全家坐一桌,等後來吃了一半宴席,氣氛鬧開了,大家亂換座位,找熟悉的聊天。跟我同一輩的表兄弟姊妹也一個拉一個坐一桌。好幾位很久不見,小時玩在一堆的親情猶在,抬槓起來居然在比誰的舌毒?「姊啊,妳哪攏無變?青春美貌,是去哪一家美醫?我叫阮某也去注幾射。」對方瞧了表弟的老婆一眼,也不甘示弱:「恁某人水水免啦,我看是你要去『都更』,整粒臉都拆掉重建。」大夥笑成一團,這個被叫姊的,是我大阿姨的大女兒,從小參加演講比賽伶牙俐齒,豈容「在老娘頭上動土」?

另一位表妹也幫起腔:「人家姊啊,有去參加台灣阿嬤選美喔,第二名。」嘩,眾人一起舉高雙手,做出參拜女神的姿勢。

這一群4、50歲歐巴桑、歐吉桑答嘴鼓,好像小孩不服輸。光我們這幾位,就可以組成家族打擊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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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哈拉

為了陪伴老媽採買年貨,難得去了一趟傳統市場。由於聽說宅配年菜的業績翻了好幾倍,因此看到市場中摩肩接踵的搶購人潮,還是覺得頗為意外;而更讓艾哈拉詫異的是,不單是只有賣生鮮蔬果或熟食的攤位是由女性當家,就連那些賣雞鴨、豬肉、海鮮的攤子,也大半是由老闆娘親自上陣操刀。

不管是在散發著生肉、內臟氣味的攤位前久站,或是用盡力氣將雞鴨解體、肉骨分離,都已經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更何況還要在冷風砭骨的早晨,不斷地用冷水清洗掉所有血汙,那是多麼辛苦的一種考驗啊!艾哈拉不禁在想,這些嫁給魚肉攤販的女子,應該是在婚前就已經知道,日後也要追隨老公從事這種艱苦的營生,那她們為什麼還願意走上這條路呢?

之前曾經看過一則分析報導:那些要求另一半有外貌、學歷、名聲、地位或財富的,追求的是一種「成就感」;而願意與條件一般的凡夫俗女結婚的,追求的則是「幸福感」。只是,真正的成就感或幸福感到底是什麼呢?

我有幾個住豪宅、開名車的貴婦朋友,而我和她們之間最常有的互動,卻是當她們一邊在按摩浴缸泡澡、一邊在和我講電話時,還必須分神傾聽醉酒夜歸的老公進門沒有?類似這樣經常要伺候醉醺醺的丈夫更衣就寢,之後還要熬夜詳查老公有沒有出軌的蛛絲馬跡,難道就是所謂的成就感嗎?

是的,優渥富裕的生活或許會成為多數人羨慕的對象,但如果代價是寂寞甚至是貌合神離的不忠,卻反而會落得別人同情或嘲諷的下場吧!尤其是想起我們在新春最常有的祝禱:希望全家人平安、和樂、幸福、健康時,我相信那些在市場與生肉和污水為伍的辛苦人妻,反倒會有更踏實、更富足的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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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政達

長途飛行後,再轉兩趟車,一行人來到澳洲的內陸,極目所及是紅色的沙漠和稀少的植物。媽媽收拾一路上的悲傷心情,忍不住嘟囔:「她跑來這裡做什麼?」

爸爸提醒媽媽,忍住淚水,別用淚水送別女兒的最後一程。那要用什麼送別呢?女兒來不及關閉的臉書上已湧進了許多的哀悼和不捨,語言和文字也不是這對爸媽擅長的,一直沉默的爸爸也更加沉默了。

時間要對準,聽說女兒出事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其實是澳洲警方報案的時間,他們來到女兒被卡車撞到倒下的地方,由法師進行簡單的招魂儀式後,媽媽忍不住淚眼悲啼:「女兒啊,這次聽媽媽的話,別在外面流浪了,回台灣吧。」

沉默是爸爸的專利,他取出一束風信子,置放在紅土上,爸爸選的是女兒最喜歡的藍色花種,據說也是在荷蘭原產地的顏色,是最藍色的原始,也許是最配得上天性喜愛冒險的女兒。爸爸說:「讓來自荷蘭的風信子飄洋過海,在澳洲長伴女兒,象徵靈魂旅行到了熱帶,黑暗的內陸從此不再黑暗。」

女兒那麼喜愛冒險,在獨自的旅次留下紀錄,靠著臉書結交天南地北的朋友,但那當下,獨自騎著單車行在澳洲沙漠的女兒卻是孤單的。在女兒18歲寫下的文章裡,發下30歲前走遍所有大陸的宏願,她從此成為一名背包客。在爸媽的心靈版圖內,是一個游動的,讓人始終掛心的女兒。

女兒18歲那年高中暑假,爸爸和女兒參加基金會辦的活動,騎單車行東部海岸,整整一個禮拜,父女再無任何時間這麼親過。他們相約,在爸爸體力還行的時候再騎一趟西海岸,但現在爸爸所能做的,僅剩下再送女兒一束藍色的風信子。風信子據傳是阿波羅為了悼念被西風之神設計,給自己鐵餅砸死的美少年雅辛托斯,是從雅辛托斯血泊裡長出的花,原就有著悲傷哀悼的意思,然而,風信子也象徵著對昔日光榮的追認和肯定。放下花束的那一刻,爸爸心裡想的是,下一季,從女兒的血泊裡會長出花來嗎?

女兒的冒險和留下的文字,理應獲得追認,是一種不可抹煞的光榮。她的妹妹和弟弟這次也陪著爸媽一起來到澳洲內陸,招姊姊的魂,他們同樣熱愛冒險和旅行。爸爸說:「我不會因為姊姊這樣,就全然否定了冒險的意義,還是讓他們去吧。」

雖然,全然的掛心其實才是爸媽的心靈版圖,其後在爸爸自己的旅次間,他總帶著一束風信子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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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台翔

老同學聚在一塊兒,開心得不得了,聊著就聊到了小孩,她拿出「好話牌」,一人一副送給大家。好話牌有52張,每一張牌上都各有一句對照的正向、負向的話。

一個男同學很快地看了一遍,指著那些負面的句子,哈哈大笑地說:「這些,我全部都說過!」

有人問:「這麼好的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她說,去年年底,帶著兒子參加人本教育基金會舉辦的親子園遊會,闖關結束後得到的獎品。她覺得很好,就多買了一些當禮物送人。

一位同學一面看,一面懊惱地說:「哇!平常不知不覺就那樣對小孩說了,有這個牌一對照,才知道有些話很傷人。」她趕緊安慰地說:「園遊會那一天,《拔一條河》的導演楊力州夫婦上台推薦『好話牌』的時候,也跟你們有類似的感覺。

楊力州拿的一張牌,上面寫的是:『快一點,我數到三……』對照的是『不要急,慢慢來,我們等你!』他說,當他看到這張牌的時候,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打過小孩,可是,卻常常對四歲大的女兒說:『我數到三!』

他說,要不是有另外一個好話來做對比,他根本沒有察覺到『我數到三!』有什麼不妥。他覺得『好話牌』對所有的爸媽來說,都是一個很好的提醒,他回去會立刻調整。」

聽到這裡,就有同學打斷她,說:「嗯!下次碰到女兒哭個不停的時候,我不會再說『哭什麼哭?』了,會換成:『我猜妳有委屈,要不要說說看?』」

有人說:「兒子弄翻東西的時候,以前,我會說:『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以後,我會說:『我猜,你不是故意的。』」

有人謝謝她:「謝謝妳帶來的『好話牌』,讓我們在正向、負向的語言所拉開的空間中,體會、感受得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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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親愛的,為什麼一臉憂愁?

「因為我擔憂明日……」你說。

啊,明日如何,明日才知道。在明日到來之前,一切都是想像而已。

可以確定的是,當你預設了一個讓人擔憂的明日,心念的力量就會在現實中呈現你所想像的,這是所謂吸引力法則。

所以,不要擔憂明日,而是期待明日。也不要因為擔憂明日,而任由當下白白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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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亮穎

記憶中,你的模樣是如此鮮明:圓滾滾的身材,眼鏡總是停在鼻翼兩側,配上圓嘟嘟的臉,那副眼鏡顯得特別迷你。你很愛打小報告,所以每次一開口,其他同學就喜歡嗆你,或是拿你的身材大做文章,而我也會在一旁笑鬧。當時,我並不知道這種行為就是「霸凌」。

某天下課,我和幾位同學在你鄰近座位聊天,其中一個同學瞥見你的國語課本攤在桌上,突然想惡作劇,於是拿起你的鐵尺,用尖角狠狠在你課本劃上一痕又一痕,一些同學見狀,跟著加入,一邊劃一邊碎念你的不是,我在一旁有些躊躇,最後把心一橫,也大膽拿起鐵尺,留下幾刀我的「傑作」。當你回來看見課本的慘狀,怒不可抑,立即跑去向導師告狀,當然,我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處。

其實,劃下第一痕時,我就後悔了,愧疚和不安排山倒海而來,我想停手,卻因為有其他人一起,強壯了我的「勇氣」;事後,想跟你說對不起,卻又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沒有啟口,再一次錯過懺悔的機會。

如今,你仍會出現在我的腦海,時時提醒我,我曾傷害一個人,欺侮一個人。當時被打了好幾大板的我,那掌心上的痛,應該遠比不上你心裡的傷,就如同我拿著鐵尺在你課本劃下的痕跡──抹滅不去。

忘了你眼中是否有淚水,但我知道我一直對你很愧疚,不論你記得與否,我都誠心想向你道歉。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無知;對不起,曾傷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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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novo@qq

他被一陣喧嘩的對話聲音吵醒,以為室友又玩遊戲玩到半夜,但是越聽越不像室友的嗓音。他迷迷糊糊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卻發現四周的人都在呼呼大睡,該不會是誰半夜在慶生吧?他認真聽了一會兒,卻總是聽不清內容,只隱隱覺得跟平時穿透隔音不良牆壁的戶外噪音不一樣。此時,聲音突然消失。

可能是在作夢吧,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聲音又倏然出現。音量不大,但是在寂靜無聲的房間內,聽得異常清楚,清晰得彷彿見鬼。

「......所以我很懷念我之前的老闆。從來不會要我加班,而且常常請大家吃好料,還會安排旅遊,每次跟別人閒聊時,別人都很羨慕。」

「新來的,過去就過去了,你別老是想著以前。有本事你就再換個地方待。」

「新來的你少在那邊嘰嘰歪歪,聽了就生氣!我才快受不了!每天都要加班就算了!回家又不早點休息,天天都要熬夜增加我的工作量!這日子還叫人怎麼過!」

「四眼的,你那樣還算是不錯了。至少還有休息的時間,哪像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工作,一休息就完蛋!就算哪天過勞死都不奇怪!」

「大頭目,消消氣,大家都知道您最辛苦,幸虧有您,大夥才能聚在一起說閒話。不好意思,我這邊還缺點氧氣,可以麻煩您趕緊派給清閒的送過來嗎?」

「喲!難得聽到你出聲,還以為你只有過年時才會打招呼咧!」

「說到要過年了,大家的新年新希望是什麼?我先說吧,希望不要再爆肝。」

「阿肝,你還真是缺神經耶,每年說同樣的話都不煩。與其許什麼新希望,不如祈禱老闆可以聽見我們的心聲,說不定老闆就會對我們好一點,這樣還比較實際。」

他想,那些聲音應該是他的器官正在對話。至少他可以確定,第一道聲音就是他前陣子接受的器官移植。聽別人說,當時發生激烈排斥反應,醫生都已經準備開證明出來,幸好最後總算撿回一條命。

原本以為沒有排斥反應,身體就是好了,沒想到現在還是沒有被其他器官完全接受啊,不知道現在再吃藥還有沒有效果,趁著明天回診,乾脆順便問一下醫生吧。

如果他沒有記錯,器官之間應該是以電流傳遞指令,記得好像是跟電話差不多吧。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突然間可以聽懂,莫非是因為鬼門關前走一回?還是電擊急救時剛好打通任督二脈?這應該是上天要我注意身體,真是太幸運了,居然可以聽懂器官心聲。想一想也對,我得改變生活作息才行,這樣就沒問題了。希望明天會是個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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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豁然省悟,原來自己長久以來做著三流的工作,流血、流汗、流淚,摧殘靈魂消磨熱情,每天踏進公司宛若入監服刑,為了五斗米折腰,讓自己越來越渺小。

流血:幾次被紙張劃破手指,皮肉見血;從公司濕滑樓梯上摔下,皮肉見血;被從正面捅刀,或遭暗箭所傷,內心見血;信任之人毫不留情背叛,內心見血;被小團體言語、精神上霸凌,內心見血。心臟目前狀態:千瘡百孔。

流汗:每日和打卡鐘拚搏,力求不遲到打卡。為了趕上車班奔跑汗流涔涔,為了趕著進公司化身夸父,只是夸父追逐的是太陽,我追逐的是那九點一到的噹噹鐘響。

夏季公司「節能省碳」,空調晚開早關,真正烈日當頭時刻,小小電風扇功效有限,秉持心靜自然涼,但身上終究誠實地冒出道道向下流淌的小瀑布。

流淚:與公司「共體時艱」多年,加薪仍舊是奢望,福利是紙上談兵,物價上漲但阮囊羞澀,每每見存摺便止不住熱淚盈框。

由於上行下效的緣故,自私的老闆培養出自私的員工,人人自掃門前雪,順便把瓦上霜撥掃到別人家。一腔熱血禁不住冰水澆潑,一把辛酸淚。

子虛烏有的流言蜚語,不求證於本人而私下議論、散播;或是見風捉影,自以為有福爾摩斯的推理功力,編造故事。真讓人欲哭無淚。

長久的精神壓力讓眉頭糾結,怎麼也舒展不開,嘴角也無法上揚,心理影響生理,身體某些部位發出了警訊。終於遞出了辭呈,要揮別這三流的環境,踏出一步,或許就海闊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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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蕙倩

Mandy是個事業成功的女性,最近卻辭了工作。

她的眼光總是讓我佩服,一部分是因為她的專業理財能力,還有一股不怕失敗的勇氣。雖然我投資的數目連她日常經手的零頭都不夠,她還是很慎重地為我分析和規畫,「我也是從摸索中開始學的!」Mandy常這麼說。

●落淚是喘息非放棄

她很了解每一個投資人的心態,尤其對失敗的承受度,所以並不鼓勵每個人都加入金錢的遊戲。她說失敗真的不好受,有的人會因為失敗而更加堅強,有的人就不行了,失敗一次就無法再相信自己還可能成功!

那天我們約了家咖啡店見面,想談談我最近投資的小嘗試。那是一間裝潢精緻的店,店內採光極佳,落地窗的設計讓人感到視野開闊舒適,但Mandy一直盯著店內一角工作的服務人員。

「他這樣一直擦玻璃,顧客經過還是會不小心碰觸,一旦有一個小小的指紋就得用力地擦,可是再怎麼維護還是會弄髒,這樣的工作周而復始,對他而言,到底有什麼價值?」Mandy一改平日堅定沉著的口吻,語帶悲傷地看著我。

Mandy談起自己辭去工作的原因。她有一個孩子,上小學四年級了,每天都吵著說同學欺負她,老師雖然很有耐性,但已無法應付其他家長的反應了。孩子過於歇斯底里地大叫影響到上課的秩序,老師只好請求Mandy到校陪伴孩子。

只要有她陪在身邊,孩子都能安靜地上課。每周赴院治療給了孩子安定的感覺,雖然醫生說這不是嚴重的病,卻可能要依賴家人一輩子。能了解這狀況的人畢竟很少,當然能接受的人就更少了。Mandy想了很久,決定辭去工作專心陪伴孩子。

「好累!」她說。

每天就是和孩子綁在一起,等孩子睡了,她卻睡不著,盯著天花板發呆,腦中一片空白。聽到孩子均勻的呼吸聲,她卻掉下了眼淚。

●勇氣在軟弱時竄出

這時服務生已經起身走到另一片落地窗前,繼續這單調的工作。想必並沒有發現我們正在注意他,依然專心地對待一片完全沒回應的玻璃。

生活裡諸如此類的狀態真不少,工作之外還有許多看不見明顯成效的付出,流血流汗換來的終究只是周而復始的流血流汗。努力後的成功果實?其實生活裡並不見得能得到這樣的結局。這樣的日子,Mandy說,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後來我們一起去看了沈可尚導演的紀錄片《築巢人》,英文片名A Rolling Stone源自希臘神話裡薛西佛斯日復一日推動巨石,一個徒勞無功的古老故事。

影片中,陳爸爸是個認真勤奮的旅行社員工,每天西裝筆挺騎著摺疊腳踏車上班,回到家還要照顧立夫的所有事情,假日還會安排立夫外出活動。

日復一日地付出,三十多歲的立夫長得又高又壯,他的藝術天分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是立夫並沒有因此而懂得多照顧自己一點,有時會突然攻擊父親,依然需要父親無微不至的包容和對待。

陳先生雖然是個廚藝很好的父親,但是煮完一頓豐盛菜肴的他卻無法下嚥。鏡頭裡的他佇立在一旁喘著氣,不時提醒自己不能再失敗。這豈只是一個特殊家庭的故事,我們在如常的生活裡,不也時時遇到這樣想逃卻無法逃避的宿命?

愛豈是天生就會的呢?再偉大的人也有需要喘息的時候。

看完《築巢人》並沒有得到如何解脫的答案,但想起了Mandy的口頭禪:「再怎麼糟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呀!」

是呀,承認自己是個無法一直推石頭的凡人,才能在一天結束時,面對自己的軟弱,然後不必掩飾地喘氣、深呼吸,接受生活本是如此殘酷、殘缺的事實。這時,繼續面對明天的勇氣,才會在對命運的聲聲咒罵中順勢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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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你不明白養鳥有什麼樂趣?為什麼要把鳥兒關在籠子裡?

你也不明白釣魚有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把魚兒拖離水面?

失去天空的鳥兒還會快樂嗎?失去流水的魚兒還能悠遊嗎?

那麼,親愛的,你又何必緊緊抓住那段其實並不輕鬆的情感呢?

當一隻自由的鳥,你才能擁有整個天空。

當一隻自由的魚,你才能在水中悠遊。

放開了一段讓你不自由的情感,你才能真正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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