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的歷任男友都是工人,自從大學時因為修理摩托車認識黑手阿嘉,成了她的初戀男友,之後交往過油漆工人,冷氣師父,水電工,與她出身背景最為接近的則是現任男友,電梯保養技師阿德。雖說是工人,但朱麗的男友個個都渾身肌肉,輪廓深刻,充滿陽剛氣息,朱麗就職廣告公司,交遊廣闊,但她的戀愛從來都不跨出自家房門外,從不曾帶回家見父母,也鮮少介紹給朋友,彷彿有季節性,最多兩年鐵定告吹。


不是分手而是拋棄
「妳那不是戀愛,是做愛。」姊妹淘瑪莉如此調侃,「難聽一點也可以說是發洩。」瑪莉繼續刻薄。關於朱麗的男友,話題總是三兩句就沒戲了,她不愛提,只有在分手時偶爾會跑去瑪莉家避難。「妳這不是分手,叫做拋棄。」瑪莉這句倒是說對了。為何相遇時乾柴烈火,分手時一肚子怨氣?說來還不是慾望作祟嗎?但那是什麼樣的慾望呢?
深夜裡朱麗醒來,望著對方的臉,洗淨的皮膚黝黑,唇上有短鬚,赤裸的身體散發生猛的光澤,無一處贅肉,然而等他醒來,必然又是在浴室裡大便不關門,邊吃東西邊講話,除了上床根本無法跟他一起做任何事,甚至只是看電視這樣的小事啊,阿德都能把她惹火,看新聞,他分辨不了德國跟英國;看連續劇,會一直問妳這個妃是哪個妃;看看電影吧,即使動作片也無法使他不在5分鐘內睡著,能使他清醒的辦法,就是把他拉上床,痛痛快快翻雲覆雨,這時他又像個天才了,隨便一個手掌的撫觸也能引發朱麗內心的詩句。
直到有一天,如過去一樣,朱麗會在某天早晨醒來,發現他只是個猛男,不可能相伴一生,然後會在罪惡感與解脫感之間,匆忙地進行逃脫的準備。


陳雪《命運交織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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