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楓
表哥在公司打拼了多年,忽然接到「明天不用來」的通知,心裡著實難過,回到家大吐苦水,對未來充滿不安,老婆聽了,也只能安慰幾句而已。
「爸拔今天被炒魷魚囉!晚上只能吃泡麵了。」他抱著五歲的女兒,自嘲說著。
「爸拔,我也要吃泡麵,不要吃什麼熱炒店啦!他們都弄得好燙好油唷!」
聽到女兒的回答,表哥不禁笑出來,一旁的老婆,緊繃的神色也舒展開。女兒還小,以為他說的,就是幾天前全家人在外頭餐廳吃的菜。他有了新的體會,現在不用太緊張,就算吃到難以下嚥的「炒魷魚」,只要微笑離開這家「熱炒店」就好囉!他要向女兒致上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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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芸
我們登陸諾曼地的那一天,天空湛藍無雲,日光普照,觀光客絡繹不絕。有些人帶著緬懷先人的心思,悼念在這場戰爭中壯烈成仁的親人長輩;也有人貪戀這片柔軟迷人的沙灘與海水,嬉笑戲水。遊客們望著眼前一致的風景,迎著同樣節奏吹襲而至的海風,聽著同樣頻率的浪濤追逐,每個人的心情各不相同。
但是,藍藍的天空下,大家卻是同心仰望一個相同的不變的真理:那就是關於和平的渴望與追求。雖然大家來自世界各地, 說著不同的語言, 有著不同的膚色, 背負著不一樣的重擔,行走於不同的旅程,同時也將有不同的歸途。這時候,我又深深感覺到我們如此親近。
若是從天然的地理環境來看諾曼地,字義和善而客觀。以下摘錄自維基百科。
「諾曼地北濱英吉利海峽。西部海岸的懸崖是花崗岩的,東部的是頁岩,中部也有很長的沙灘。諾曼地西部的田野分割得非常小,而且每個小塊都有高大的樹籬遮擋著,是當地的一個特徵。塞納河入海前蜿蜒很大。」
因為1944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一場戰役洗禮,諾曼地從此與戰爭劃上等號。這場戰爭是目前為止世界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海上登陸作戰,近三百萬士兵渡過英吉利海峽前往諾曼地。死傷慘烈。
我們拜訪諾曼地的那一天,藍藍的海面上,浮現幾艘頹廢軍艦,寂靜矗立沙灘上,成為天空下的戰地風景,陸上有數輛坦克車,也是歷史的見證者。我站在坦克車旁,以坦克車炮口為起點,望向沙灘上觀光客們悠閒散步,眼前呈現一個寓意極佳的畫面:「戰爭與和平」。我看著一波一波的浪濤拍岸,於內心底處沉澱了一個問句:「和平難道一定要經過這炮口的管道才能擁有,才能完成嗎?」
藍天下,微風中,我閉上眼睛,想像歷史上的那一天,風聲鶴唳,戰火延綿,炮聲轟隆,死傷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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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麗江
要不是因為老師的名字太熟悉、太特殊了,我可能不會知道現在這位補教界名師,是爸爸以前的同事。
聽爸爸說,伍叔以前在他們單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麻煩」,因為在二十幾年前的公家機關,只要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沒人會管你,但是這麼好的職務,伍叔卻偏偏漏洞百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他每天都被長官盯,考績永遠都拿丁。
原來,伍叔這個人天生就愛講話,每天上班嘰哩呱啦講不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他,只要一開口就沒完沒了,但真正面對千篇一律的公文時,卻耐不住性子把事情辦好,所以經常惹得長官和部屬討厭。
問他為什麼要進公家機關?他說是因為家人的安排,再加上自己從小就「很會考試」,所以順理成章一腳踏進了大家最羨慕的「鐵飯碗」機關,成為一位公務人員。
做了幾十年公務員之後,領了一筆退休金的他,某天在路上遇到了小學同學。同學看到了他的「長才」:能言善道,又具備天生的表現慾,就力邀伍叔到他開的補習班教課。剛開始伍叔還半信半疑,但因為自己開朗又喜歡接受挑戰的個性,後來接受了他的提議。
他充分備課也盡心教學,短短兩、三年就成了一位「紅牌老師」。後來他索性找這位「發掘」他的小學同學,也就是他生命中的貴人,合開一間專攻高普考的補習班,他負責在台上教課,朋友則搞定所有的行政事務,兩人合作無間,做得有聲有色。
人生的際遇真的很難說,也許當年表現得不怎麼樣的伍叔是選錯了方向,所以始終有志不得伸,然而換個角度,轉個方向,找到長處,把自己放在對的位置,就能發光發熱。就像現在在台上舉手投足都魅力十足、精神百倍的伍叔,就是我看過的最佳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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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靜
有些菜,只要放一點點九層塔,便可以加分不少。
然而九層塔每次一買就是一大包,往往用不到十分之一,兩三天後,那十分之九的就開始泛黑了。雖然一包只有區區十幾元,但是看到垃圾桶裡擺著一整袋不能用的九層塔,也會覺得浪費又心疼。
那天到市場買了一斤蜆,老闆還附送一小包的九層塔。蜆湯加上幾片九層塔,果然風味絕佳。
我將用剩的九層塔隨意放在冰箱門邊。沒想到一星期後,它們還是青翠如昔,結果那一小包的九層塔,足足讓我用了半個多月。
這件事讓我非常納悶,以往一大包的九層塔,任憑我用盡各種辦法替它們保鮮,但三、四天後,它們還是逃不過泛黑的情形。而這一小包的九層塔,我完全沒有刻意保鮮,反而可以保存兩個多星期,這是為什麼呢?
終於找到了答案!原來九層塔一大包時,葉片之間是緊密地擠在一起,沒有太大空隙,所以很快就會泛黑。而小小一包的九層塔,因為葉片之間有足夠的空間,當然就可以保鮮較久。
「適量」反而可以充分利用,甚至物超所值;「超量」到最後往往得丟棄,而且得不償失。
日常生活中,不妨打開冰箱的冷凍庫,會發現裡面擠滿了許多過期的食品;拉開衣櫃,塞滿了各種款式的衣服,卻還是永遠少一件;梳妝台上的化妝品,更是瓶瓶罐罐,但是每到周年慶時,卻又一整組、一整組的搬回家,還自以為非常划算,但真的有需要那麼多嗎?又真的划算嗎?
九層塔太緊密,就容易腐壞;人與人之間相處,不也是如此?試著給人舞台,榮耀他人。唯有懂得分享,才能讓生命的空間「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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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哈拉
真的是新年新希望!因為根據某家人力銀行的調查,竟有高達86.1%的上班族,希望能在農曆年後轉換新工作,而這也是金融海嘯以來最高的想跳槽紀錄。
然而,或許就像情場上有「我挑人,人挑我」的潛規則一樣,當年輕人在期望找到待遇更優、福利更好、環境更佳的工作時,是否也曾經想過,那些讓人們稱羨的大企業,為什麼要選擇你呢?
因此,每當談到年輕人的職場競爭力時,我就不禁會想起現在極為普遍的「低頭族」現象!
過去,台北的捷運或公車因為輪流使用4種語言播報停靠站名,使乘客感到有如魔音穿腦而遭到投訴,但事實上,卻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的確為了滑手機而忘了下車,因此,每次聽到那些一邊喊著「下車,下車!對不起,我要下車!」一邊才趕緊離開座位的年輕人,我的直接反應就是:這種為了打電動或聊天,而會連到站都不知反應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麼資格抱怨薪水太低或工作難找呢?
更嚴重的是,越來越多沉迷於手機的年輕世代,或許根本沒有考慮到,職場和情場不但有著極為相似的競爭邏輯,甚至已經演變為互相牽制的局勢了!
根據某家婚顧公司所做的調查,在適婚年齡女性所開列的標準中,男性應有的理想月薪是7萬元,但是在30到39歲的單身男性中,卻只有6.2%的人達到門檻,再加上男性也可能會盤算女方的收入,因此,晚婚或不婚的現象當然就越來越普遍了。
在少子化的世代,多數父母因為不奢望子女奉養自己,所以往往也不過問孩子對工作生涯的規畫,但是,如果做爸媽的仍然期望子女能早日成家,那麼,或許就該提醒他們:職場、情場,其實就是同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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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台翔
她小學五年級,住在台中外婆家,爸媽在台北工作。有一天上廁所,突然發現內褲的褲底有很多紅紅的東西,她不曉得那是什麼,從廁所衝出來,喊:「阿嬤!阿嬤!我的褲底怎麼髒髒的?」
外公、外婆和小阿姨都在客廳,沒有人問她:「怎麼了?」但臉上都浮現一種他們知道什麼事情發生了,可是,這個事情不適合公開談論,更不可以大聲嚷嚷。外婆把她拉到旁邊,說:「不要這麼大聲!」小阿姨也迎上來,比較特別的是外公,坐在椅子那兒,繼續盯著電視看,連頭歪一下都沒有,完全不聞不問。
看到大人那樣的反應,她心裡想:「是有什麼不好嗎?不然是怎樣?」
外婆把她帶到房間,看了一下,說:「月經來了啦!」稍微做了一些解釋,就說:「以後不可以調皮,不可以亂跑,妳已經長大了!」小阿姨教她怎麼使用衛生棉,並且交代:「這種事情不要大聲講;衛生棉要藏好,不能給別人看到。」
當時,覺得好像有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了,然而,這個「不得了」裡面,有祕密、有喜悅,但也隱約有些不太光彩──因為不能大聲。
過了幾天,她無預期地接到媽媽的信。
媽媽說:「聽說妳初潮來了,這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恭喜妳!」接著,又說當媽媽的應該做一些事為女兒慶賀,在日本,女兒初潮當天,有些媽媽會煮紅豆飯,公告並分享女兒的喜悅。媽媽說:「很可惜,在這個重要的時刻,我沒有辦法在身邊陪著妳;特別寫信給妳,一方面表達我的興奮,另一方面以這樣的形式為妳慶賀。」
這封信不但為她嶄新的經驗重新定了調;初潮不是「秘密的、不可以說的、不光彩的」,而是「開心的、重要的、是要慶賀的」。同時,也讓她覺得自己好被媽媽在乎、珍惜和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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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政達
來到台中清水,很難不注意到那家肉圓店。它從來就不是一家店,只是在車庫擺著板凳,圍著炸肉圓的攤子,客人點了肉圓,就地坐在板凳上吃,遠遠地看,就好像一群人蹲在那裡。
每每讓他動容的,卻是那個炸肉圓老闆的神情,總讓他想起了祖父。那白頭髮的老人就只是坐著,也不太搭理絡繹來往的客人,就好像客人來吃肉圓一點也不關他的事,多半時間,他就只是望著那個油鍋,和在油鍋中浸泡著的一粒粒肉圓。有時他想,也許真的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
他看著貼在牆上的招牌,聽說在清水這一帶已經是第四代傳人,同樣的口味不分寒暑,也不管朝代更替,已經傳了60年。他想像這個老闆的曾曾祖父就坐在同樣的位置,用著同樣的姿態望著他的油鍋,當然,肉圓背後的靈魂也一脈相承。其實,在不同的季節來到這裡,也能分得出口味的差別,在冬天,內餡包大頭菜,到了夏天則改成竹筍。他想,就這樣分著季節吧,能夠這樣過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然而,輪到他自己的選擇時,他卻沒有做這樣的選擇。小時候在清水,他不只一次地望著祖父照顧著油鍋,忠實的客人圍繞著他,有如虔誠的信徒,那一粒粒的肉圓就像是獻祭品,小小的他,總是將祖父想像成大祭司,神態瘦小的祖父只有在油鍋前才顯露光輝,每家肉圓店都藏著這樣的秘密。
祖父的店卻沒有像那家車庫前的攤子一傳就是四代,他爸爸沒有接下,輪到他時,他並不覺得他會有耐心,每天坐在同一只油鍋前,守著一粒粒的肉圓在油中沉浮。最主要的理由是,他根據自己的興趣發展,到台中進了會計師事務所。祖父晚年時,也沒有感嘆子孫不再傳承他的肉圓手藝,有一天,炸完了最後一鍋肉圓,他們把店收起來,貼出「店面頂讓」的海報,淡淡地結束了祖父長達20年的肉圓店。
20年怎麼能跟60年相比,一代怎勝過四代的傳人,在清水這一帶,開著許多好吃的肉圓,那些堅持下來的,總會有著讓傳人自豪且堅持的特色。祖父在世時,這個孫子從沒有想過要去問祖父,「你做的肉圓會讓你自豪嗎?」現在,他卻好希望還有清水人記得祖父的肉圓,還有人記得用祖父的手包出來的味道。
「也許,這位白頭老闆還會記得我祖父,他們畢竟是同行。」每次,他都想要開口問問,然後找個牆邊的板凳坐下,好好地吃他手中的肉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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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一個優秀的舞者,不會意識到觀眾的存在,只是全然專注於自己的內在,他的肢體也許充滿蓄勢待發的張力,也許變化無窮,但他的心始終是安靜的。
而你也是你人生舞台上的舞者,不需要意識別人的眼光,只需要真誠地表現自己的姿態,外界總有許多竊竊私語,但他人的評價從來不會影響你。
親愛的,不必理會他人,他人不是你,不能跳出屬於你的舞步。
當你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都要回到自己的內在,去看見那顆始終安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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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rse
偶然間翻閱多年未讀的書籍,夾在其中的一張小紙片掉了出來,上面的英文字母斗大而粗糙,不經意地透露著書寫的人顯然是初學者的訊息。
「是母親的字。」
那一瞬間,母親寫字時的認真神情,不由得浮在眼前。
母親生長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年代,為了生子歷經數次流產仍僅生下多個俗稱賠錢貨女兒的外婆,終於在盛年因血崩而亡。從此妹妹們及繼母所生弟妹的照顧責任及幫忙外公生意,理所當然地落在身為長女的母親肩上,生活裡幾乎只剩下足不點地的記憶。
母親天性聰慧,不僅學東西又快又好,同時也喜愛學習新事物,對於經商之道亦頗有才能,然而這樣的才華卻因為身為女子而被埋沒。儘管被迫在小學輟學,但母親其實還是很想上學的吧!在她終因生病而得以換取一生難得的休息期間,看著我因打發時間而閱讀的英文資料,她終於忍不住興緻盎然地問我那些英文字母的發音、寫法,然後如同小學生般,一筆一劃緩慢而慎重地描著我寫下的英文字母,彷彿那是一件極為神聖而不可褻瀆的事。
而在那些灰白陰沉的日子裡,我偶爾也會說一些報章雜誌上看到的新知識新事物,試圖在寂寥的住院生活裡注入一點生氣,好讓藥味充斥的病房增添一抹色彩。奇妙的是,那許多超出母親所知所學的知識,她竟也能全盤接收且舉一反三,那時看著我的她,對於病魔所帶來的苦痛彷若未覺,笑顏裡經常混和的是對於新知的好奇及興奮。就在斷斷續續的讀報聲中,母親不曾被滿足的求學欲望,與我因母親一日不如一日的焦躁不安,都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慰藉,於是知識的給予與接受,也成為母親與我在醫院裡少有的快樂活動之一。
我彎腰撿起紙片,輕輕放在掌心,紙張雖然早已泛黃,但那逐漸褪色的英文字母卻仍帶著淡淡的拙氣與認真,那一刻,我彷彿聽見那久遠的讀書聲響起,隨著母親化為灰燼,真正自由地飄揚在空中。母親,終於可以帶著微笑在另一個世界,學其所愛,習其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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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岱
我有一個價值不貲的收藏品,是999黃金打造的一隻貓,坐在垃圾桶上。
孤燈,獨貓,雪夜,時間冷凍,彷彿一切來到宇宙洪荒中。
多年來,這一幕情景往往讓我格外思念起那些葬在樹下泥土裡的貓們,孤燈下的黃金貓,其實就是我自己的投射與寫照。
黃金貓與孤燈是被安置在一個直徑11公分的水晶球裡,水晶球裡照例鋪有雪花,但是搖動球體雪花飄起時,幾乎朦朧一片,貓不見了,燈光也滅了。而觀看這些變化的我,卻如同身處球體內的茫茫世界,我想我能跟著貓隱身嗎?那閃閃發亮的金色光芒,最後從飄落的雪色中漫漫浮出,直到貓的身影完整出現,我才又回到現實,咀嚼失落寂寥的苦楚。
水晶球附帶的說明書上寫著:黃金貓重半兩,燈柱與桶子都是白金打造,雪花是貝殼與珍珠磨成的粉。我並沒被這些珍貴的東西嚇到,倒是,當我展讀美國詩人華特‧黛拉‧梅爾的一首貓詩,感受到詩人特有的觀察力,正猶如這黃金貓守著孤燈的境界,我被震撼了。這首詩的題目是:五隻眼睛。
這首詩記錄了夜裡老漢斯的三隻貓克盡職守的過程。
這三隻貓只有五個眼睛,因為吉爾是獨眼龍。
詩人沒有講述獨眼龍的故事,但是從磨坊的環境可以反映出貓與主人都老了,他們彼此相依為命的生活,道出了人貓與共的不朽情愛。
雪夜裡的貓,披著金光閃閃的記憶之衣,矗立在自己的風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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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rina
那些年我們總是坐在路邊,拼命說話,彷彿錯過這次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說話一樣,我等待的公車一班班來了,又一班班走了,彷彿公車永遠都會來,而我永遠不願走,只想再多陪你一會兒,只想在你的生命裡多待一秒鐘。
「這次真的要走了。」
我匆匆背起書包站起來朝公車招手,而我不敢回頭看你,我沒說的是再見,我不忍說,就怕在那瞬間淚水就要奔逃。我知道的是你一直會在那裡,我記憶中最深刻的你那張好看的側臉,你總是帶著微笑,靜靜的,聽我說話。
公車走了,我也走了,我透過車窗看見你依舊坐在路邊,你依舊靜靜地對我笑,彷彿從來不曾離開過,彷彿我們從來不曾變過,時間在我們身上沒有痕跡,我們不會老去也不會腐壞,青春的結晶體在那瞬間凝結所有美好,如死在琥珀中的蜜蜂將在千萬年之後被某個誰看見,那個誰將會流下淚水滋潤那已然死去消失的一切。於是我們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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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顏
她喜歡不請自來的客人,每位來到她家的客人,不論身份,總會得到她親自款待,並獻上熱情一吻,與獲邀共餐的機會。而在她的強力挽留下,很少有客人捨得當場離開。因為她的吻,帶有讓人麻醉的力量,只要輕輕嚙咬一下,就再也走不了了。
雖然偶爾也會有客人,想趕在她來之前離開,但總會因為她家的迷人擺設而停下腳步,最後不得不接受她的吻。可惜,最近上門的客人越來越少,害得她不得不考慮搬家的事宜。
唉,看著這一片她煞費苦心織就的大網,上頭掛滿著她用完餐的殘骸,每一個碎塊都勾起了她過往的回憶。但為了生存,她也只能選擇離開。她不捨地撥動絲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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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楓
大學時期的我,幾乎是夜貓子的化身,晨昏顛倒。長久下來,覺得生活過於頹廢,必須振作些,便找了送報的兼差工作,如此每天能督促自己提前起床,這正是俗話說的「早睡早起身體好」,但過了一陣子,就感到這句話還要再補個「累」,才算語意完整。
求職成功後,開始了天天半夜三點多起床、四點前到派報社的日子。首要之務是整理報紙,各報的物流貨車發送時,並非整份一起抵達,國內的幾家知名報紙,幾乎是各版面分開,像是A報的政治版和B報的財經版會先來、C報有地方新聞版和全國新聞版的區分等,這就像拼圖,得等到報紙的所有版面都到位,才能湊成完整的一份。派報社外的狹窄騎樓,燈光昏暗,伸手只見五指,而且,每次都是蹲著整理,再加上報紙裡要夾廣告,得督促自己動作迅速。當整理好站起身子,只覺得渾身僵硬,像剛被挖出土的兵馬俑,這也埋下日後常去整骨的遠因。
送報生手上都有份訂戶名單,大約是三百至四百多戶的量,重點是一定要記熟,不能邊看名單邊送,否則必定來不及。這對記憶力而言,是一大挑戰,像甲戶要C報、乙戶要D報加E報、丙戶要F報B版以及G報A版,有時會送反或漏送,這些失誤情況,便會影響到績效獎金的計算。另外,有的訂戶住在二樓或三樓,希望送報生直接丟上來,如此他們就無需親自至一樓的信箱取報。這些額外要求,會帶來送報生的額外負擔,若沒丟準,會把報紙丟爛,或是丟破訂戶陽台的花盆,這些賠償都是送報生要負擔的。我被扣工資好幾次,不禁要悲嘆錢難賺。
在外頭送報時,深刻體驗到「風雨無阻」的涵義,即使有強度颱風、低溫寒流,仍要無畏地出門,將披著野獸外衣的狂風暴雨,當成免費的立體視覺特效加超級環繞音響,讓自己泰然處之。除了大自然的因素,更要注意交通情況,社會新聞裡,常出現送報生遇上車禍意外,關鍵就是清晨道路空曠暢通,汽車駕駛總愛踩下油門狂飆,我就曾被撞過,所幸當時反應快,立即棄機車跳開,車主也好心的替我收拾從笨重報袋散出的報紙,連忙賠不是。儘管如此,我的送報流程還是被耽誤,一旦送得慢了,就看到住戶站在家門口,面色鐵青地向我伸手拿報紙,日後我也被投訴。我想,送報生沒有太高的社會地位,不容易被訂戶尊重。不過,我也有所釋懷,在社會討生活,本來就是如此,為了五斗米總得折腰。
為了讓履歷表看起來體面,送報的工作持續了一年才結束。它帶來的後遺症不小,我要常去醫院做脊椎治療,所賺的工資,一部分便花在掛號費和額外藥品上。另外,太早起來,消耗不少體能,導致白天沒有精神,經常打瞌睡,影響學業成績,學期末面臨被當的龐大壓力。綜觀來看,透早送報去,似乎是弊大於利的決定,不過,我也無需太過負面看待,畢竟,這也算是種寶貴的社會體驗,能夠比太陽更快上工,實踐天天早起的承諾,對人生而言,也是值得書寫的意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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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代進步,雖然普遍對於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較不那麼強烈了,但聽到男性待在家,多數人難免還是會暗自皺起眉頭。
在認識老公前,我的想法也是滿傳統,還是希望丈夫出外打拚,太太在家照顧小孩打理家務。然而我現在的生活卻和理想中天差地遠,我有份自己很喜愛的工作,老公則是待在家當soho族,但我卻可以很有自信的說我非常快樂。
老公工作忙碌,有時候甚至比我早起又比我晚睡,但好處是時間很有彈性,所以接送小孩和打理三餐都是他一手包辦,我只要負責基本的打掃。有些家庭常見的問題,在我家完全沒有,例如小孩跟爸爸較不親或是雙薪家庭沒辦法自己開伙等。老公能夠撥出時間陪伴孩子,我十分欣慰也感到幸運。
當問起孩子比較愛爸爸還是媽媽,小孩會說「都愛」。而托老公的福,回到家總有熱騰騰的美味飯菜可以享用;老公還會從電視節目或食譜中學做菜,兼顧營養與變化,我真的非常感謝他的用心。
其實老一輩的仍難免會覺得男人待在家不盡理想,怕我太辛苦,甚至誤以為我要自己扛起整個家庭的重擔,因此一開始也滿反對的,但時間久了,老公證明了他的努力,所付出的心力也受到眾人的肯定。我們都感到自豪,也非常滿意於現在的生活方式。
我真心體會到,只要願意用心,不論是什麼樣的生活型態,都能夠一起快樂的生活,維持一個美滿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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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你問,你能為他做什麼呢?
親愛的,就做一個快樂的你自己吧。
因為你的喜悅可以感染他,當你是開心的,他的心情也會上揚。
你快樂,他就快樂。
你們都快樂,這個世界也就會快樂。
是的,親愛的,無論是你愛的人,還是愛你的人,你能為他們所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成為一個喜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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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湘綾
她有點遲疑了。站在橋頭,望著橋下奔竄的溪流與數之不盡的發燙的岩石,想像自己一旦跨上去,可能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丈夫見她膽怯,順手拉著她,坐進了兩人合坐的空中纜車。後面的遊客嘻鬧著,隨著他們一躍而入這高空的絕佳觀景台。像在藍天中自由奔馳的小鳥,盡情俯視眼前整片蓊鬱的山林,大家興高采烈的聲音,剎那間,更是響徹雲霄。
緊依著丈夫,她的心,禁不住跟著四周歡樂的音符,飛揚了起來。絲毫沒察覺,她身上空中纜車的繩索正緩緩鬆開,丈夫的臉,正一點點陷入午後的陰影,悄悄,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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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晨
我喜歡「發現」這個概念,短短兩字,它包含了發現者與被發現者,這裡與那裡,靜態與動態,光芒探進黑暗,不錯過,兩條平行線從此接上了。這裡面有交集,有對照,因此不是孤獨的。像一個孩子,在雨後的公園,在密密叢叢的溼綠葉子間攫獲一枚露珠大小的瓢蟲,圓又紅,周身黑點斑斕,於是他感到怒放的生命,如此隱微所在也有縹緲的仙境,遂放了牠。也像一個湖心泛舟的旅人,閑閑搖櫓,此處本應只有他,然而一只瓶中信隨著波紋遠遠漂過來了,他取下那封口的軟木塞,抽出薄薄一紙鯉魚,細讀,也許是求救,也許是敘心,也許不過是惡作劇,此刻,他是唯一理解那筆者的知音。發現不是找。找未必導致發現,發現亦未必來自找。找是心裡預先存了個目的,孜孜矻矻,發現卻是偶然的煙花,頃刻間的天啟,令人驚或令人警。
有的時候,「發現」是一種自我催眠,是美容術,如同一塊蓬鬆輕軟的粉撲,這裡一修飾,那裡一修飾,遮蓋住瘢痕,庸俗日常就有了一張細緻的面具。像星期六早晨,獨居的人興起煎一張歐姆蛋,小火微微灼燒平底鍋,謹慎至極,仍舊出了差遲,焦了,他在餐桌上蹙眉嗅著,說服自己那堅脆的黑苦也有一種馥郁,名為平安。也像新婚燕爾,妻子為端坐客廳讀報的丈夫斟咖啡,一不仔細,失手澆得那米白帆布沙發椅墊一塊青紫,兩人趕在溼暈擴散以前,擰來清水抹布揩拭復揩拭,終究袪除不了,於是相視而笑,說,就當作愛的印記吧。是羅素那句老話:「生活並非缺乏美而是缺乏觀照。」於是我們都練習在陰天發現烏雲如潑墨,在磚地的裂隙發現萌發的芽苞如希望,並且叮囑自己這不是掩耳盜鈴,這是哈哈鏡映出另一種意義,這是寬心。
然而,無論怎樣瑰奇的領悟,終有失去靈光的一瞬。噹噹鐘響,午夜過,那晶瑩的南瓜馬車也就給打回原形,退化成一只破爛金囫圇了。「發現」啟迪的快樂的有效期限十分短暫,可是,它所披露的哀傷卻似乎天長地久,永遠新鮮。所以當我看見你最後的容顏如同一扇下著百葉簾子的窗,閉關,略有陰影與憂愁,我便不言語了。我想我沒有勇氣揭開它。有些秘密還是不要戳破的好。有些答案還是不要知曉的好。發現是自欺,不發現也是謊言一齣,兩害相權取其輕,無奈不分高下,我是一桿顫巍巍懸著的天秤。如此均衡。只有今天,我們可以拋卻一切負擔,試著發現一點奶油的甜、草莓的紅、燭火的暖、蛋糕刀的鋒利,發現一點感謝、祝福與體貼。一如三十四年前,世界發現了你。對不起得很,至今我還是未能忘記這個日子。
生日快樂。願你再無心事,如同鉛筆在一枚削筆器裡旋轉,解下一縷蜿蜒的木屑,綿亙且芬芳。
生日快樂。傘下我凝望過往,想起你那爽朗而雍容的表情,如同雨霽,陽台上一株天香茶花憑欄。
生日快樂。除此我已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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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幾許
因為一場腦疾,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幾次,我的腦袋瓜上總是被黏著一條條的細線,有一回看到顯示腦波的電腦儀器,出現一條條不規律的線條,雖然不知道正常與不正常的定義在那裡,然而面對自己的人生,卻有著五花八門的高低起伏,那種感受,就像是清醒腦波、慢性睡眠腦波、快速動眼腦波……般的交織堆疊,隨著生活中面臨人、事、物的變化而起起落落。
等到檢查腦波的細線從腦袋瓜上拆解了下來,頭頂上一塊塊的黏著膠片,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可以完全脫落,愛漂亮、深怕掉髮嚴重的自己,除了小心謹慎地用指甲輕輕將它刮落,而後洗了一次又一次的頭髮,然而等了許久的日子依然無法將那膠片「斬草除根」,那種感受與際遇,就如同自己在面對人生的課題中,總是快樂的因子來報到後,失落的微分子馬上又來湊熱鬧,一波又一波,永不止息。
然而人生肯定就是要面對那一波又一波的高潮與低潮,畢竟這樣才會精彩絕倫,就如同腦波,如果沒有上上下下的飄蕩、游移,那就代表著失去了感覺,停止了呼吸與心跳,也就沒有了生命,無法真實體會到人生的多彩與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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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賢
最近親戚帶來一些他自家種的地瓜,誇稱很甜很好吃。我有點懷疑地煮地瓜飯嘗嘗看,果真不錯,又Q又甜十分可口。
台語稱地瓜為「番薯」。戰後嬰兒潮的我輩們現在看到地瓜,很難不回想到那「無米無魚更無肉」的窮苦童年,三餐無米的貧困至今難忘,所以無法體會「無米樂」的意境。在那物質匱乏的年代,十之八九的家庭都是窮哈哈,三餐靠地瓜果腹。有生鮮地瓜可吃算好命,因為比起「番薯籤」好吃多了。「番薯籤」是將地瓜剉成薯條狀,曬乾後呈灰黑色可以久存,泡水煮熟後既不甜美更不可口,只有「難以下嚥」可形容。
窮孩子沒有選擇食物的權利,所以每天三餐都是番薯籤,吃到飽,吃到怕。年齡稍長後改吃白米飯,從此告別了吃番薯籤的不堪歲月。因著這樣的窮經驗,此後大約有四五十年的日子我不吃地瓜,不論地瓜是煮的、蒸的、烤的、焢窯的……,我都興趣缺缺。
一位童年也吃怕地瓜的朋友說,之前他的孫子們厭食白米飯,有一天他斥責孫子:「再不吃飯,我就買地瓜給你們吃……」沒想到話還未完,孫子們拍手叫好說:「好!好!趕快去買,趕快去買,我們喜歡吃地瓜。」朋友邊說邊笑邊搖頭地表示,終於了解舊思維不能套用在新世代身上。
早年地瓜是鄉下窮人的食物,而今市區街道角落會傳來烤地瓜的陣陣香味,甚至連超商也賣起了烤地瓜。如此的轉變,除了食物的演變外,也該感謝農業科技的品種改良,以及農夫們的辛勤耕耘,使我們得以享受美味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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蔾蓓卡
前些日子,因為鋒面來襲,太陽一下山,體感溫度跟著驟降,夜裡著實凍得刺骨,若非必要,是絕不會委屈自己在這種天氣在外拋頭露面的,還是早早窩進被窩裡暖和才是善待自己。
但為了清家裡的垃圾,有時還是得在晚上吹著冰冷的冬風等待熟悉的音樂聲及耀眼黃光的緩緩轉到來家門前,在這等待的片刻時光,整個埕上只有我一人獨自佇立著,鄉村人口流失嚴重,村莊裡僅剩年邁的長輩,而他們肯定已早早就寢,連一點聲響都沒有,好似全世界只剩我的呼吸聲了。抬頭一望,啊,還有清晰皎潔的月亮掛在天邊。
看著這明亮的銀盤,內心不禁想著如果今晚我沒有出門,月亮是否又更寂寞了?憶起小時候,夜晚時分是各家小孩出籠玩耍的美好時光,即使天氣再寒冷,小孩們依舊玩得熱熱鬧鬧,大人們則坐在板凳上話家常,一群人伴隨著月光及星光,可能都不曉得寂寞的滋味吧。現在村裡除了人口外移的影響,加上家家戶戶都具備的電視、電腦及現在流行的智慧型手機,人們逐漸喜歡窩在自己建構的小小世界裡,找尋另一個存在於虛幻時空的溫暖,家門前的埕曾幾何時已空蕩寂靜許久,了無人聲,以前求學時唸到文人雅士對著天上的月亮說話談天的文章,總是覺得有些荒謬,但如今獨自站在埕上的我,看著黑夜裡的一輪明月,竟也升起想與其對話的念頭,想問問月亮沒有人們的陪伴是否因此覺得孤單?月盈月缺是否希望有人欣賞?想著想著自己竟覺得好笑,月亮在這宇宙中存在已久,經過了多少物換星移,在這幾千幾萬的輪迴中,早已修煉得不受萬物影響,想必是賞月的人寂寞,才會將此心情投射其中吧。
想通之後,心中的千思萬緒也彷彿隨著剛剛傾倒的垃圾般,全部隨著垃圾車載走了。
持有現代化科技的電子產品,若是過度倚賴使用,只是讓內心更加空洞,有時候讓自己暫時離開冰冷的電子產品,與身邊的家人、朋友面對面談心,才是在冷冽的冬夜溫暖彼此的最佳保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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