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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咖啡王子星光夜語2.0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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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岱穎


我第一次認識洋蔥的價值,並不是在餐桌上咀嚼那炒得軟黃透明的肌理在蛋塊中滲出絲絲甜味的愉悅瞬間,而是在電影裡。


當然也不是在周星馳的電影裡看著好姨薛家燕躺在大叉燒上,一邊翻滾一邊嚷叫後流下一滴眼淚說自己「有一種哀傷的感覺」,那樣煽情誇張無厘頭的覺悟,而是《美國心玫瑰情》當中,一枚塑膠袋被風吹得盤旋迤邐,穿透生死美惡卻又寧靜無聲,意義鋪天蓋地無窮無盡席捲而來的神奇時刻。「是洋蔥,」我對自己說:「那就是洋蔥了。」

當然,這部電影當中沒有出現過一個關於洋蔥的鏡頭,洋蔥存在於影評裡。影評人說這部電影的結構就像洋蔥一樣,層層剝開了生存的暴力與荒謬。透過電影緩慢又緊湊的敘事,這一切展現為一個巨大的隱喻,而我用另一個比喻包裹它:緊密包裹自己,不輕易將內在示人的洋蔥(好洋蔥,不買嗎?)。

如果沒有深入追索的決心與毅力,事物的核心便隱淪於表象中;一旦啟程出發,開始尋找意義的旅行,這被掩蔽起來的真實便漸次呈露展現,天地萬物因此有了內在的聯繫。那是否,就是詩存在的狀態?

一種近似於洋蔥的狀態?


其實反觀自視,向內墾掘,我們的內心也是一顆洋蔥。

當然也不是像情歌裡唱的那樣,一層一層剝開內心,就能發現什麼深處壓抑的祕密。它比較接近鈞特.葛拉斯說的:「回憶就像一顆要剝皮的洋蔥。洋蔥皮層層疊疊,剝掉又重生;如果用切的,洋蔥會讓你流眼淚,只有剝掉它,洋蔥才會吐真言。」

因為記憶層層疊疊交相滲透;因為我們所曾經歷的一切,都已成為現在這個「我」的一部分;因為它自我複製、自我解釋、自我保護,因此除之不盡,去而復來。它如此堅實,而我們堅持活在世俗意義的「當下」,無視於隱藏其中的各種矛盾與謬誤,是以時常處在無明痛苦之中。

無法認清自我的時刻,無法表述自己的時刻,胸懷裡漲滿洋蔥嗆人的淚水,就要溢出眼眶,而視線早已經模糊了世界。還能不回頭嗎?還能堅持這樣表象式地活著,再沒有任何自省的可能嗎?

面對這發自內在的疑惑,我感到一種迫切的需要,對詩的需要。


「一首詩是一顆洋蔥,」我對自己說:「就像是一種信仰,只有進入其中,才能明白淚水的意義。」

把信仰比做洋蔥並非我的發明,而是遠藤周作。《深河》裡的大津背叛了天主教修會,在恆河之岸默默實踐他所認知的基督之愛,照護所有貧病乃至於死亡的人們,以異教的儀式為他們送行。遠藤周作藉大津之口,給耶穌起了「洋蔥」這個名字,試圖讓女主角美津子理解他心中的宗教觀,申明真正的愛究竟為何物。

一個意象,穿透文字紛擾的表象,穿過千百年來從無休止的爭論與激辯,直指意義的核心。「是洋蔥,」我告訴自己:「這就是洋蔥的價值,詩的價值。」

面對這太過豐美的世界,我所擁有的只有極其有限的語言。滯澀齟齬的文字,令我常懷恐懼,心存憂傷。每當我提筆書寫,希望在概念與概念、語詞與語詞的碰撞之中,藉由那瞬間閃逝的微弱星火,照亮真實存在於這世間的「那個什麼」,總是感到如洋蔥內瓣一層一層的隔膜,阻我思路穿之不透。我所做的,不過就是嘗試「剝開洋蔥」這麼簡單的事情,但那實在太困難了。事實是,詩之艱難一如生之艱難,有時更甚於科學理性所能涵括解釋者。

但,如果生命是一種信仰,詩豈不也能成為一種信仰嗎?

每每在科學館的地下室,週五傍晚的詩社社課,我與學生們在言詞上交鋒,展開挖掘詩意的辯論。我們臚列語詞,旁搜遠紹,探求玄虛窈冥不可測見的線索,試圖釐清事物與表象之間可能的聯繫。但一個半小時的社課,即使眾聲交響砲火不斷,往往也處理不了一個語詞當中可能包含的詩意。因此也就更加明白, 創作者所面對的是何等艱鉅的挑戰,而我們真正能做的,只有相信意義就存在這「剝洋蔥」的過程中。


道之所存,詩之所存,詩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天地萬物,偶然亦是必然。正如海德格所認為,唯有詩可以溝通天地神人,出入表象與現實、世俗與本真。即使物自體不可知,無法抵達,詩也能帶我們永恆地趨向它。每一首詩都是詩人探求真理的紀錄,而每一個希冀探求真理的人,都應該是詩的讀者。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一點,更長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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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金鳳

有些人口才很好,也很會說理,辯才無礙,走到哪裡別人避之唯恐不及,因為不管再怎麼對談,你都會是他的手下敗將,跟這樣的人相處,壓力總會一波接一波,隨波而至。

 

以前的我,應該也算是理直氣不緩的人,只要我認為是對的,我就堅持心中的理念到底,別人提出的忠告與規勸,根本視若無睹。這樣的感覺常讓我對人生感到懷疑,心想:「難道這就是我的人生嗎?」

我經常自問:「我這樣自以為是的生活是否有意義?與人相爭,爭得了理,但卻傷了彼此情誼,值得嗎?」 所以我開始閱讀和情緒管理有關的書籍,慢慢調整自己為人處事的方式,才把「生氣不如爭氣」哲學實踐在生活上。

自從養成「理直氣和,生氣不如爭氣」的人際來往方式後,職場人氣與家庭和諧自然應運而生,以前討厭的人或是不喜歡的事,我都慢慢學會接受;當接受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的想法太過偏頗,觀念太過執著,若沒有捨得與放下,這些道理我永遠都不會懂。

最好的人際互動處理方式是,雖然發生事件時,你是站在有理的一方,但也不要太自我堅持,因為也許有許多你沒看見的原因在背後,我們要隨時隨著時勢的改變而調整心態與處理方法,能夠把心跟腰都放柔軟,那麼不管你走到哪裡,必定所向無敵,也能夠締造良好人際關係和職場績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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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麗女

從事志願服務,是公民社會的表徵,用人單位通常會舉辦相關職前訓練,課程從「自我了解」到「人際關係溝通」,其中一個成長團體課程的名稱「信任跌倒」,作法是所有成員圍成小圓,成員輪流到圓心中央體驗放鬆傾倒的樂趣。事實顯示:許多人不敢放鬆傾倒,最大的因素是信任基礎不穩固所致,信任與懷疑通常只是一線之隔。

 

同事最近提出一項計畫,希望調整既有的服務模式,與時俱進,減少人力耗損和經費支出,大家持贊同角度回應,反而是同事個人對於計畫的執行細節存疑,深怕出錯不敢放膽去做。身為主管的我敏感神經被啟動,主動找他相談,我們斟酌案例,分階段實施,依實際狀況調整,只因為一次談話,同事也放下心中一顆石頭,執行任務。

在工作職場上,人際關係的建立最重要莫過於培養信任關係,同事和家人本質上是一樣的,平時上下班忙碌時整天無暇交談,信任關係也在一字一言、噓寒問暖中緩慢堆砌,決非一蹴可幾,真摯誠意的厚度,絕對優於歲月的累積,它就像建造房子的地基,需要按部就班扎扎實實的施作,投機取巧不得;然而,拆除房子卻只要瞬間。

話說,如果你懷疑自己,就難於相信別人。當發現同事對某事產生懷疑時,大家應該陪伴他正視面對自己的軟弱、擔心與害怕,這種將心比心的同袍之情,軟化了趨於冷漠的職場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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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C

「外商」,似乎是「優秀」的代名詞。

對外商的崇拜心態

 

每當朋友問起:「你在哪兒上班?」我總是優先回答:「在外商工作。」似乎不太需要說明「我是研發部門的工程師」,或是「我在零售產業從事品牌經營」。外商,短短兩個字省略許多說明,也奇妙隱喻此人英文還不錯、挺能幹,生活也不會太差。

為何「外商」兩字給人如此大的想像空間?相信你也有這個經驗,每當問起躍躍欲試的畢業生,未來想從事什麼行業,他們總會用堅定的語氣回答:「我想進外商。」有趣的事來了,如果再追問:「你的個性適合哪種職務類型?你對哪個領域有興趣?對哪些產業特別有心得?」他們又是面不改色說:「想去外商看看。」

對外商抱以欽羨眼神

 

瞬間發現這些答案跟問題似乎連結得很牽強,或許知名外商公司能提供較高的起薪,有著地段較好的辦公室,但是,這些外在條件如何與心中的工作熱情聯結呢?

曾幾何時,我也對那些外商大樓抱持著欽羨眼神,就像看著裝潢雅致,有著米其林三顆星的餐廳,渴望體驗那優雅的氣氛,心中滿是問號:「裡面上班的都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是如何獲得入場券?他們有什麼樣的煩惱?」

透過進修擠進外商大門

 

那些充滿好奇的動力,提供不少人前進的渴望,我還因此花了大量時間與金錢進修上課,與優秀人才打交道,向他們學習人生智慧與職場建議,我有著不屈不撓的精神,只想證明自己也是一位優秀人才,現在想起那段奮戰的過程,總是會心一笑,也深深感謝那份憧憬帶給我的動力。

好不容易找到個縫隙,進入知名外商公司擔任小小實習職員,如我所願的在氣派的大樓進出。

在中小企業學習更多

 

然而,外商公司這個封號帶來的快感並不長久,我很快的發現,進入外商不代表碰到的每個人都絕頂聰明,更不代表你每天的工作內容,比別人困難。

不是進入某知名公司就圓夢了,只能說是個磨練自己的方法,並非目的。外商所提供的工作,並不一定挑戰性就較高,反觀在中小企業磨練起來的人才,更能展現出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勇者無懼的精神。

找尋適合工作一展長才

 

我並非在評論公司的競爭力,我仍然感謝有這寶貴機會體驗不同的文化。但深深的體會到,擠破頭進入的外商公司,它所具備的意義不一定直接與人生目標聯結。我學習到所有客觀的條件,都無法長期滿足自己的慾望,只有不斷的開發自己內心的熱情,了解自己合適的工作內容,才會帶來深深的滿足感。

你想進外商嗎?要不要先想想你對什麼工作內容可以帶給你滿足呢?先鍛鍊好個人本質學能,不管是外商或本土中小企業,只要有實力,一定能成為頂尖的專業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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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哈拉

我們從小所認知的「蜜蜂採蜜」現象,或許將逐漸成為歷史名詞了,因為根據台大教授團隊歷經7年所做的研究顯示,由於幼蜂長期以來食用了「含有農藥」的植物,導致牠們學習能力降低而有了「失智」反應,進而在羽化為「成蜂」時,既不會採蜜,也不記得回家的路,終於使得全球蜜蜂突然大量消失。

 

關於地球暖化、環境汙染、生態保育,其實都已是全球共通的議題,但在台灣,我們卻似乎還面臨著另一個更為嚴重、卻也更容易被忽略的現象:台灣社會一味追求的「小確幸」風氣,已使年輕人同樣面臨著「弱智」,並將逐漸喪失競爭能力的危機。

原本溫馨且勵志的詞彙「小確幸」,已被聰明的台灣商家,衍生為促銷商品的包裝手段;因此,不管是日本巧克力、美式甜甜圈、法國馬卡龍,乃至本土超商的霜淇淋,都一一成為年輕人盲目搶購的熱賣商品,甚至每天都要有咖啡、下午茶,才能體會生活中的「小確幸」。

四月中旬,台灣一家五星級飯店在徵人時,竟獨開先例地要求要有父母陪同面試,因為根據相關單位所做的統計,竟有多達兩成的年輕人,是在試用階段才發現,「想像與現實差距過大」而離職的,因此業者希望父母能共同參與面試,而給予子女適當的建議。

只是,如果連工作都有「想像與現實差距過大」的不適應,那戀愛與成家的落差不是更大,難道年輕人也要以離婚或不婚來規避現實生活的考驗嗎?而已經習慣事事仰賴「便利超商」的下一代,是不是也逐漸失去了成家和理家的能力呢?

小確幸,原本意味著生活中微小而真實的幸福,但資本家卻只刻意地強調「幸福感」,終於使年輕人像幼蜂一樣,已經逐漸失去判斷怎樣才算「真實」的能力了!

(同志怎麼看待異性戀?異性戀對同志又有哪些好奇?不妨透過電子信箱gayfriendly@hotmail.com.tw,「異同」哈啦「一同」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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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洪貞

家裡的另一半一直都很愛買東西,而且一次買很多,不管吃的用的都一樣。以前家裡人多,多買就多吃也就算了,但現在子女都住外面,家裡只有兩老吃不了那麼多,他同樣買的高麗菜,就像臉盆這麼大,香蕉是又大串又大條的,每一回都因吃太久而壞了。

 

一開始我都耐心苦勸,吃多少買多少,吃完了就換別的,這樣天天吃不一樣多好,而且不會浪費食物。儘管我用心良苦,他卻覺得他是一家之主,過的橋又比我走的路多,完全不聽勸。

面對這樣的老番顛,我只好拒吃,高麗菜爛了很臭,我就端到他身邊,讓他感受那味道;香蕉變黑變爛了,就堆在他床頭,讓他有趕不完的小飛蠅。或許是要處理這些爛東西很麻煩,終於不買了。

其實一個人要知道放下,並把以前在生活上、待人處事中學到的寶貴經驗,傳授給晚輩讓他們學習才對,不能因個性的關係,就固執己見為所欲為,讓家人困擾。

所以我認為既然上了年紀,就要學會傳承,把機會交給年輕人,讓家和諧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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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水晶

「夢想這種東西是很虛幻的。」站在我後頭,為我剪髮的髮型設計師這麼說著。

她有些哀怨地道出,她在年紀很輕時,就被父母送去做學徒,為了家裡的經濟,她的夢想被犧牲掉了,沒得選擇,只能接受。

從她的話語裡,我聽出她的感慨,還有些許對父母的怨懟。她還說髮型設計師這份工作,對她而言,沒有什麼做得快不快樂、開不開心的問題,就只是份工作,是她謀生的方式罷了。

可說到底,這份技術確實幫助了她,不然她不會成為獨當一面的髮型設計師,並以此維生,能說她的父母有錯嗎?如今她已步入中年,早已脫離父母的掌控,若她真的想要,年少時的夢還是能去追尋的。

或許是我比較貪心吧,我想擁抱夢想,同時也想兼顧現實;我想要理性,也想要感性。礙於現實的考量與生活的壓力,在追尋夢想的途中,就算曾經一度停擺延後,但我相信只要心中的火苗還在,夢想就永遠不會消失。

夢想不是年輕人的專利,夢想不該成為遺憾,它可以是一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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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

近來看到一則溫馨新聞:「斷臂伯沒手吃飯,台鐵餐車小姐用愛心餵便當。」戴著圍巾的台鐵餐車小姐,以耐心餵食雙手不便的斷臂伯吃飯,並面帶微笑。新聞一播出,獲得不少掌聲。

 

有一句俗語:「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伯樂卻沒有。」如果不是有人熱心將這個感人的消息上傳到網路,他們的故事可能只是默默無名,得不到這麼多的迴響。

有時我們滿腔熱血在職場上為人服務,卻沒被主管賞識,內心難免有遺憾:「為什麼優點那麼多,偏偏主管總愛吹毛求疵,那何必如此辛苦。」其實在職場努力的動機,不是只為了公司,更為自己的未來鋪路,如果今天餐車小姐只是為了業績,大可不必幫助斷臂伯,因為「事不關己」,她可以選擇用冷默方式完成工作,然而她卻無所求的付出,其中「專業態度」佔了很重要因素,也成就一件有愛心的好事。

你還在費心尋找屬於自己的「伯樂」嗎?我始終相信,如果我們自己是千里馬,根本勿需擔心伯樂何時出現,那只是遲早的事,因為有眼光的伯樂,絕對捨不得放棄可以幫他成就更多事情的千里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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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水晶

人生有時就像賭博,拿自己的時間、精力、青春作籌碼,投注一些標的,企圖換取一些物質,是該義無反顧,還是該中途折返,盡其在你,值不值得,各自心中有數。

 

那是一個巨大的迷宮,裡頭有好多的關卡,好多的抉擇,我們無法得知幸運之神會不會眷顧我們,也不知道在前方等著我們的會是什麼,我們只能且走且看。

雖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但純運氣的東西,只能是遊戲,不會是人生,實力才是根本,選擇你喜歡的方式,做你自己的主宰,換條路不等於是放棄,而是換個方式繼續累積。過去的不會消失、不會白費,反而開拓了視野,成就了你的與眾不同。

在那學非所用的背後有著許多故事,也一定經歷過一些內心掙扎、自己打自己的撞牆期;或許是身在其中,了解其中的辛酸體悟,或許是知道了社會結構的改變,或許是父母加諸在自身的期望,或許是理想與現實衝突底下的折衷方案,又或許是因為家庭與健康的因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路歷程,那突如其來的意外與機緣,讓我們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在不同的道路、不同的波折裡,雖然我們所追尋的東西各不相同,但最要緊的還是要能以無懼的心做出無悔決定,讓人生的大轉彎處能夠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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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果

很多人在職場上力求表現,希望能在短時間得到主管賞識與重視,即使是踩著別人,或是穿了別人的小鞋,做了陷害他人的事,藉以突顯才能與優秀,博得主管青睞,提拔晉升到更高職位,他們也視為平常之事。像這類「為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只會捧著主管的喜好,根本不把其他同事放在眼裡」的人,久而久之就會被人識破這種伎倆。


人在做,天在看
其實你做了什麼,別人或主管都會感受到,今天你為了自身利益陷害別人,你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別人都不知道,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事將來都會回饋到自己的身上,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我們要把別人或主管交付的工作,認真努力去執行,限期內要完成的,也能極盡己力去完成;做好自己該做的,行有餘力再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就是最好的表現,以真正的實力及努力得到長官提拔,獲得的成果才實在。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最怕的是那些喜歡在長官面前窮表現,過程都沒參與,事情也不是他做的,當成效良好,要論功行賞時,立刻跑出來參一腳的同事,那種奸笑卑躬屈膝的模樣,真是令人厭惡作噁,長官也許曉得這些同仁心態,碰上修養好的長官只是冷眼看待,不予回應就是最好的應對。每當我看到這樣的畫面,心裡總會拍案叫好,此景真的是和那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相呼應。

以前有位同事,經常有事沒事就往主管的辦公室走動,大事小事都向主管報告,但都是一些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或是別人沒做好的事,或道人長短等等,剛開始主管誤認這位同事是個值得信任的心腹,因為比起其他人,從他口中得到的消息較多,有時候同事還跟主管傳達某人批評主管的言語,讓主管對某人印象變差。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沒多久,經過一些事情的驗證及廣納其他同事的建言後,主管才知道原來這位被他視如心腹的同事,包藏禍心,相貌堂堂卻內心狡詐、品格不良,因而對他慢慢疏遠,他的地位就如股市的燈號一樣,由紅轉綠,甚至變成跌停板,陷入萬劫不復的黑暗之中。

我覺得有句話說得好「表現擺一邊,有品才重要」,在自己的表現之外,仍能顧及品德與人格,不管對長官或是對同事、朋友都一樣,要端出真心與誠意,然後把事情做好,把友誼顧到,把長官交付的公務順利圓滿完成,不要浪費時間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也不必多費唇舌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語,勇於付出,拿出真才實料做出成果,如此一來,獲得的讚賞才能經得起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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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政達

石碇的皇帝殿,開著雜花的山坡,但只要俯下身尋找,就能找到一叢叢隱密的烏甜仔菜,看似毫不起眼的野菜,卻包藏豐富營養。


是爸爸教他怎樣辨認野菜的。那時候,這對父子常來皇帝殿摘野菜,時間尚早,田野的草地布滿露珠。有時霧真的很大,彷彿天地間只能辨認這對父子,他們就停下來,喘口氣,兒子的背包全是野菜芳香,等待霧散去,爸爸的聲音在霧中發散,「別急,那些菜不會跑掉的。」這句話隨後影響兒子的一生。

摘了野菜,是要去賣的。趕早市的石碇市場,這趟父子的行程也累積了固定的顧客群,有家庭主婦每周二早上必來買烏甜仔菜,要回去熬粥給大大小小吃。烏甜仔菜就是這個價錢,從三把十塊錢賣到一把二十五元,爸爸說:「總是要反映物價的。」但有些東西其實無法計算成本,比如說,一個少年陪伴父親摘野菜的歲月。

烏甜仔菜也就是龍葵,是台灣常見的野菜,遍長在溝渠和山坡上,黑中泛著綠意。但也許由於耕種價值不高,它總是那樣的漫漫長著,卻成為台灣人難忘的野菜種類。在廢棄的耕地上,特別見得到烏甜仔菜茂盛的身影,它吸取土壤剩下的養料,但只要開過花,植株就會變得苦澀。這樣寫著,差點以為是在寫關於一個人的生命故事。有時候,一個孩子只要一點點剩下的養料,不需要太多的照顧,也能長得好。

但是,沒有太多人記得龍葵這個名字,總說那是烏甜仔菜,多像這個兒子啊,從小沒有人叫他的名字,提到他總說:「那個野孩子,不知野到哪裡去了。」野孩子當然有野孩子的春天,他不愛讀書,在學校老師把他當成壞學生,但爸爸由著他去,他國中沒畢業,一度要跟著中輟生去混官將首,少年隊都找上門了。但爸爸還是不太管他,說:「他跟烏甜仔菜一樣,不要別人去理他的啦。」

兒子也不知道,爸爸為什麼對他這麼信任,但因為爸爸的信任,他始終沒有真的變壞。日後,他以同等學歷考到廚師的丙級執照,在一家小餐館擔任廚師,麻油龍葵就是他的拿手菜。

大火冒煙,龍葵進鍋快炒,麻油的陣陣濃香透出,這個長大的廚師就會回到皇帝殿的清晨,霧還沒有真的散去,一年跟著一年老去的爸爸帶著他在前頭摘野菜,是的,人必須彎下腰來才能摘到野菜,必須接近土地,才能像這個爸爸為他做過的,真正的欣賞兒子身上的,那個野性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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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克萊恩

我並不太曉得一個真誠老人應該怎樣過日子,但我有一些直覺,不如就從這些直覺著手……

 

如果有人無意中提到自己老了,馬上就會被糾正:「你還年輕,一點都不老。」人家會跟他說:「現在七十歲就跟以前五十歲一樣。」他會不停被勸說不能服「老」。

這信條驅策我這個年紀的人去設定新目標,勇於嘗試新的冒險,訂定自我成長的新計畫。我們被勸說,醫療及其延年益壽的可能,給了我們前所未有的機會:大幅延長青春年華。而假使你服老,你若不是傻瓜,就是更糟的情況,膽小。

在我周遭,我看到很多跟我同世代的人依然從事壯年時的職業,而且往往比他這輩子任何時候更拚命。有人則是把《死前必訪的一千個地方》之類的書塞進背包,動身前往異地歷險。也有人跑去學法文、天天慢跑強身。有的還去做整形手術,打荷爾蒙回春。我一個朋友都快七十了,不只去拉皮還隆乳哩;一個跟我同年的老傢伙說,自從他貼了睪酮素貼片和藥效七十二小時的犀利士(Cialis)之後,覺得自己又是一尾活龍。「永保青春」是我這個世代的主題曲,而我想都沒想就跟著唱得好大聲。

「永保青春」熱潮的魅力並不難懂,畢竟我的青春歲月總的來說相當美好,那麼何苦要在現在停下來呢?好事為什麼不能長久?為什麼不能一延再延呢?

但這新式老年哲學有某些地方似乎和我不對盤,植牙的想像反倒刺激我去探究其中的問題。我想,如果我跟著大家這樣做,可能會遺漏一些深具意義的事:否認自己處在一個獨特而無價的人生階段。從拉長的壯年直奔衰老的老年──現在被縮減為垂死前極度衰萎虛弱的期間──的情況,一直讓我深深不安。如果我跟大家走同樣的路,恐怕會錯失純粹當個真誠而知足的老人會有的永恆感。

問題是我並不太曉得一個真誠老人應該怎樣過日子,但我有一些直覺,不如就從這些直覺著手。最起碼,我想,一個真誠老人會誠實面對他還有多少耳聰目明、腦筋清楚的歲月,他會想要以最恰當的方式充分利用這段時間。我也在想,他也許會感覺到,這樣的人生階段提供了饒富意義的契機,這契機是年輕的歲月不可能有的。

<作者小簡介>丹尼爾‧克萊恩(Daniel Klein)

 

1939年生於美國德拉瓦州,哈佛大學哲學系畢業,曾為電視節目撰寫腳本,是紐約時報暢銷書《柏拉圖與鴨嘴獸一塊上酒吧?》的作者之一。其他著作或合著作品三十本,包括驚悚小說、幽默哲學類。目前定居麻薩諸塞州。73歲,想找一個最舒服的方式來度過人生這個階段。置身在滿布岩石但豔陽高照的景致裡,讀著古希臘哲學家伊比鳩魯的作品。他的終極問題是:「人該如何充分利用這一生?」伊比鳩魯的回答是:最美好的生活就是快樂的生活,充滿愉悅的生活。即將在台出版《我還年輕:不老族的快樂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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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拓

牠們伸長脖子,用小小的紅色嘴喙啄咬我的指尖,像松樹的果實在11月的風裡迸裂。

 

散落在書桌上的發票。剛煮好冒著熱氣的米飯。玻璃杯裡的水。角落紙袋裡織到一半的圍巾。一小把青綠色綴著水珠的豌豆苗。圖書館借回來,書頁泛黃的小說。牠們黑色眼珠裡閃著好奇而警醒的光,假意飛得遠些,擺出不感興趣的模樣偷覷;一會又繞回來,若無其事慢慢靠近,伸出嘴喙,試探那些陌生事物的材質與滋味。

這是什麼呢?牠們輕輕啄咬,確認輕與重,從嘴尖傳來的觸感來決定是否食物、或者玩具,抑或其他人類世界裡與牠們無關的東西。

有時牠們緊挨在一起,輕啄對方頭顱上的羽毛,被整理的一方瞇起眼睛,眼瞼由下往上閉合成粉紅色的弧線。我明白,明白梳理羽毛對鳥類而言是至關緊要的事。去除羽毛上的灰塵,讓羽小枝重新鉤合整齊,飛翔時可更精密地控制穿過翼間的空氣;換羽期時將羽管脫落,好讓新生的羽毛露出。但在食物躺在腹中瞌睡的午後,牠們柔軟地偎在一起,親暱地互相理羽,發出滿足的咕咕低喃,我所有的理性與知識都在這一刻裡失去形狀,融化為嘴邊的一抹微笑。

爭執時相互威嚇、撲啄撕咬,青少年般打完一場架後嘴喙上帶著淡白色的傷,跳進我的懷裡要求撫慰。我長長的髮垂至胸前,牠們喜歡鑽入搖曳散亂的髮絲間,輕輕啄理微鬈的髮,彷彿我是供以藏匿的樹。偶爾,牠們也如夏季激烈的暴雨,恨恨在我的皮膚上囓出紅色的痕跡,抗拒我豢養、占有、霸道地改變牠們的世界。

不痛嗎?

不痛。

我低下頭,輕吻牠們滑順的背脊,吻去夏季天空裡的烏雲與雷聲。雨漸漸停了,只剩樹梢的水滴反射出星星般的亮光。牠們仰頭看我,小小的心臟貼著我的手心用力搏跳。像是牠們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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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不跟H送Kyle去車站的,一聽見鐵門關上,忍不住拎起垃圾飛奔下樓,H的車已駛離,我往前跑幾步,兩手提著垃圾無法揮手,不確定Kyle是否看到了我!東北季風呼嚎,河畔楓香綠葉轉黃,手上垃圾頓時沉重,回頭將廚餘倒進餿水桶,紙及塑膠、玻璃一一分類,便回到空寂的屋內。


霜寒入侵,昏暗梳妝鏡裡映出蒼蒼髮色。倒些許指甲花粉進入碗裡,添加白醋與檸檬順時針攪拌,花粉漸地溶解,眼前不禁浮映出遠方一畦畦花田──雨季初始,植株茁長,旱冷後黃葉紛紛凋落,靛藍色碎花於生命極盛時叢叢被摘採、連枝帶葉乾燥後磨成細粉,再分送往世界各角落。渴望豔麗年輕的心靈相傳祕方,一次次將歲月流失的顏色拉回來……攪著拌著,土黃漸轉成芥末青,燒熱咖啡緩緩倒入,打進蛋白繼續拌和,我如廚師又似畫匠般調色,蘸起顏料一筆筆往頭上抹,似請來異國陽光,萃取整畦花田蘊含的能量。褪色嚴重的左側多塗幾層,左半塗完再往右邊,新抹泥色漸地加深,不一會兒僵硬如新砌牆面。荒原填上沃土,蒼髮裹覆染劑,期待神奇花香重新綻放,喚回一季短暫春天。

側看床邊時鐘──7點23分,Kyle搭乘的高鐵已往南開,此時車窗外想必一片漆黑,Kyle無從見著這城漸地蒼老,稻穀已然收割,田間一片清冷景觀。車廂內長條日光燈平均亮度,青黃草綠合成傾斜顛倒的圖案,Kyle帶著耳機緊閉雙眼,意識昏昏地睡著……

分針秒針一回回交錯,不動聲色卻有跡可循,列車疾駛,Kyle離開的腳步遠遠快過於回返,亦迅於我逆轉青春的速度……

丈量時間的刻度
猶記Kyle上大學不久便想染髮,自學校撥電話回來徵詢。我於電話這頭沉默,心底百般掙扎──好端端的,何以要將一頭黑亮髮色轉成駁雜?而Kyle顯然已經決定,商量其實是告知!

不曾想過Kyle竟要改變我生給他的髮色,這天且來得這樣急速!

染劑試圖穿進毛髮,強迫脆弱髮絲強撐起精神。頭突然覺得有些重!髮之於人形如花色,清楚顯露生命的盛衰與枯榮。年少時黑髮中偶見銀絲,暗自拔除便似無事,而當一小撮蔓延成整片,河岸開滿蘆花,方才驚覺歲月之秋已經到來。髮彰顯人的另一種表情,率性敞放或拘謹內斂,攸關先天條件以及後天意念,相對於五官輪廓和高矮胖瘦,髮多了些自主可變成分。

Kyle出生時我年近三十,白髮雖有但不多。Kyle早產,出生時頭髮稀疏,前囪門怵目驚心地跳動,懷抱著他只盼他快快汲取營養長骨長肉、長足髮好遮蓋保護頭,天天只看他,忘了自己,不意我髮落倉促,如日曆接連撕下,一落落堆疊地上。

Kyle髮質粗硬並帶些自然鬈,隱隱透露我的遺傳,旅居海外那些年,他的頭髮皆由我操刀,每回總小心翼翼,既怕剪到他耳朵又怕太短,而愈膽戰心驚愈易出錯,工具簡陋加上兩手笨拙,一刀剪下常成敗筆,再三修剪仍如鼠啃!之後索性至超市買來全套推剪用具,以為能精進手藝為Kyle的髮型增加美感,左試右探總以整個推平收場。翻開Kyle的童年照片,每張都是我的習作,而我則長年一束馬尾,醒時圈起入睡散開,慵懶忙累起來更任其纏結斷裂。天之涯海之角,深居簡出的日子,芙蓉自開自落,日常全以Kyle的作息為主,梳妝上堆滿玩具,鏡面蒙著不明霧氣。髮如掃帚橫掃日夜,寒暖易節,無意間掉落的頭髮便又長出,長髮及肩髮尾一根根分岔,剪去生出後又再歧長,是另一種丈量時間的刻度。

返國後,不需再充當Kyle的專屬理髮師,而直到Kyle上小學,我仍習慣將他抱起來洗頭,左臂內彎、虎口張開撐住他的後腦勺,右手於他頭上輕輕搓洗,Kyle兩手緊抓我的臂膀,我過長的瀏海如簾幕般垂落,苦無第三隻手將之撥回耳後。洗著搓著,與髮關連的情景為溫水淋洗出來,他玩鬧奔流的汗水一分分潔淨,原野芳香彌漫屋裡……

Kyle小時候常將我的頭髮當做布匹或流沙戲玩,一如我兒時和母親並躺床上,也愛拿梳或用手撥理她的髮絲。母親習慣將頭髮剪短燙鬈,一如多數婦人那般,對她們而言,適當鬈曲反映年歲深度,是約定俗成的婦容。歲月甕裡裝盛著特殊醃料,去澀緩酸,也將豔麗轉為樸素。年少的想像經常蹲伏藍海,舉頭望見天上雲絮翩飛,似如母親當年披覆的婚紗隨風旋舞,而後生活利剪將它裁成碎片,雲鬢漸地稀疏,驀地跌落海上,捲起千堆雪……

不曾留意母親的黑髮何時轉灰,年幼不解老,直覺白髮是長者自然的長相。母親不曾染髮,對於時間與命運,她從未想要抵抗或逆轉!

指甲花與咖啡於髮際交融一起,灰褐漸濃變深……Kyle搭乘的列車已過半路,機杼穿梭,彩線縱橫,路樹房舍倏忽飛過,青絲、白髮及無法說清的顏色,於長路上密密交織……Kyle可見著我當年急於遠離卻又眷戀不已的景觀!

寒暖替換的訊息
Kyle染髮後將變如何?

那陣子腦前不時浮印出Kyle幼小至今的模樣──渾圓、清瘦到有稜有角。Kyle髮粗黑,之前不懂潤髮亦懶得梳理,致使髮絲如刷或蓬草般,常一覺醒來半邊凹陷、半邊呈放射狀亦滿不在乎地出門,桀驁不馴充分顯現。學測前半年他為宣誓向學決心剃光頭髮,頂著一頭青皮,強烈散發記憶與理解能量,之後頭髮一分分長出,怒衝然後順長,確定上榜時,又是一頭濃黑自然鬈。

髮一根根接通人之心神與個性,也受周遭人影響。Kyle遲緩的愛美知覺突然醒悟了嗎?抑或受到時尚薰染?他竟欲變換髮色,捨棄我生予他的原貌!

指甲花殫竭所有氣力為我挽回年歲,覆蓋Kyle頭上的不明染劑喔,卻要逐退那我一心想要留住的色澤!

母親的白髮似浪,Kyle變異髮色的衝擊如海嘯一般。黑髮迷路了,在母親鬈曲及我漸次泛白的蒼髮裡面,或在Kyle年輕的喜好與追逐當中。

Kyle染髮後和我第一次見面,是在高雄新崛江附近餐廳。早到的我坐於角落,隔著玻璃窗外望,只見年輕男女群集經過,馬靴、皮衣、緊身窄管牛仔褲,以及誇張的配飾……尤其吸睛的是那紅橘黃藍等繽紛髮色,如霓虹燈般搶眼閃爍,新浪翻湧,眾裡尋他,心底不覺緊張了起來!終於見著Kyle熟悉的身影自捷運地下道走上來,我的視線隨他的腳步繞過轉角、推門進入餐廳。揮手示意他在我面前坐下來,兩眼急忙檢視他的改變──Kyle濃髮略做打薄,左邊瀏海往右梳,整燙出流線形弧度,顴骨凸出的臉型顯得更削瘦。不同於之前的粗獷黝黑,深褐髮色讓他的臉略顯蒼白,我愣愣看著他,試著與他之前的樣貌串連起來,記憶幻燈片快轉──Kyle的頭髮又豎立起來,傾倒歪斜、剃去再長出……前囪門於眼前撲撲跳動……

髮色無聲流轉,於寒暖替換當中……

之後母親頭髮不再燙鬈,長年臥床後扁塌的頭髮全然翻白,她終究不曾留住光陰的顏色。

Kyle應已到站,摘下耳機,揹起行囊,提著我讓他帶回的茶梅與果醋,穿過車流人群回到青春校園。

染劑乾涸,綻裂出地中海以及印度洋的薰暖氣息。算準時間進到浴室,拿起蓮蓬頭對著沖洗,青綠褐黃逐地釋出,淹漫過粉紅色瓷磚流進排水孔……髮漸輕盈,對鏡吹著,前梳後撥,帶點紫紅的黑褐髮絲閃露出光采,指甲花蘸滿陽光呈現眼前。

回頭望,母親泛白的鬈髮於牆上微笑……

東北季風迴繞,春天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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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楠

他嚮往著那最機敏、最稀有、最有價值、最鬼靈精怪的,獵物。

 

曾聽人說,這獵物難得一見、不易捕獲,於是他佈下誘餌、鉤爪、陷阱、獸籠和天羅地網。但都毫無所獲,他心慌不已。愈努力強求,獵物似乎就離他愈遠。最後,他放棄了繼續汲汲營營、漫無目的的追尋,閉上眼睛,靜靜蹲伏於世界的一隅。沉澱心情、放空思緒,等候……。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腦中某個部分亮了起來,旋即全身都被一股暖流包圍,他立刻明白,過去那些成功捕獲「牠」的先進所描述的前兆,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是「牠」來了!他夢寐以求的獵物!傳說中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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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赤匪狐

科幻英雄卡通片《科學小飛俠》(Gatchaman)的每集故事情節,在N年前一度是男生們最熱門的社交話題之一,時至今日熱度已冷落到很難在錄影帶出租店裡租到;當我詢問店員後只換得抱歉的制式微笑,與隨即推介給我「鋼彈」系列影碟。怎麼?我的神態像鋼彈迷嗎?

 

童年的我可是十足的小飛俠迷!在《科學小飛俠》中南宮博士率領正義之軍,與惡魔黨(聽名字就知道是不言可喻的欠打壞蛋)的宿命對決,一度在我的成長視野裡佔有舉足輕重的角色!每當小飛俠們合作無間大破強敵,提供小男孩以滿滿的友情、熱鬥、爆破與機械合體元素,怎會不受喜愛呢?所以儘管第一代劇情有105集之多,我卻還是怎麼看都不厭倦。

不過在科學小飛俠的成員中,副隊長二號大明肯定不是我最喜歡的劇中角色!畢竟他一心為父母報仇而顯得孤僻冷漠的悲劇性身姿,具有的深度不是年幼的我所能理解、也最不得我眼緣。我最喜歡的是三號珍珍和易懂的鐵雄。

然而第一代《科學小飛俠》末集「地球毀滅」對我是個轉捩點!當大明在這集以符合他悲情形象的方式犧牲自己,以換得擊破惡魔黨核心,頓時大明的形象對我而言既沈重且意義重大,重大到影響整部戲對我的觀感總合。幸而我細心留意到劇末故意顯示找不到大明屍體,留下一絲危如累卵的生機,令我不由自主懷抱期待。

所以當第二代《旋風小飛俠》銜接之前劇情上演後,我就格外留意,可是謎底揭曉,原來這第二代是改造大明而成的人造人!很奇妙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對《科學小飛俠》的忠誠就此一夕崩潰──或許是因為無法接受大明的廉價替代品?總之我就沒有再接著看續集了。當時那心情或許跟廣告「這不是肯德基!」有點類似,就此結束我與小飛俠們之間的友情與戀曲。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夠懷念的!不過我要是不知趣到給現代的小朋友講科學小飛俠故事,幾乎無一例外換得一頭霧水的茫然表情,僅有少數特例會在爸媽伯叔的口中聽到過。這樣一來,我不免為此感到一絲寂寞蒼涼。莫非這就是「代溝」的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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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花

一個悶熱無雨的夜晚,止住了睡意,讓整夜清醒,亢奮但卻易碎,想起了那些愛過卻不再聯絡的「朋友」。此去一別莫相逢,這樣的愛情觀,未曾後悔。也許這是大腦的重組工具正再運作,於是總要再把發生過的想一遍,也許是因為一首歌、一個畫面、一句話勾起了層層疊疊的記憶繩結。拉出了那些曾經愛著的日子。如果未曾因事而結繩,現在的你、此刻的我,是否還有聯絡。

 

肇因於誰,歸果於誰,這場競賽的下場便是你巴不得沒遇過我,我恨不得沒愛過你。如果再談一次,也許結果不同,苦澀卻會依舊。我只是突然想起你。

繩結一打,不是死結就還有解開的機會。只是也沒想過,不愛你以後,當年記下的那些,是死結還是活結。不是沒想過聯絡你,雖然不再是好友,還是能夠透著打聽、旁聽、竊聽到關於你的訊息,況且我聽說你也試圖打聽過我。但那可能是來自於分手以後,好奇當年的詛咒是否靈驗的試探。

也許咖啡因一過,周期一走,當今日又成一結時,就能睡去。只是個悶熱無雨的夜,只是突然想起你,只是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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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彥志

我和外婆一直都算是陌生,因為她有五個女兒、幾十個孫子,之前也只有過年回去才會見到面。

 

外婆是個很愛錢的人,我想那是因為她覺得錢才是她最大的安全感。

她最疼我大表哥,但偏偏我大表哥是個壞人,都會騙她的錢,沒錢就回家拿。外婆後來進了療養院,有了老人癡呆症,錢也都被大表哥拿光了。為了還是讓她有安全感,媽媽買了玩具鈔給她,聽說她每天都會拿出來數看看有沒有不見。

前天媽媽帶我去看外婆。已經忘記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一進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但頭髮卻已雪白,憔悴了很多。外婆一看到我們就開始哭。想不到外婆還記得我,看到外婆這樣讓我很心酸。

後來外婆又把錢掏出來,我以為她是要數鈔票,但卻不是。她拿了五百元給我,跟我說她從沒給過我什麼東西,叫我收下。

這時候,我終於忍不住開始掉淚。外婆給了我她覺得最珍貴的東西,雖然只是一張假鈔,也讓我好感動,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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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美

這些年,我的身體積極與我對話,以症狀隱喻,以疼痛演繹,詮釋我、類比我。身體是神殿,那隱匿在膚髮皮屑中的細瑣異變,暗藏著參不透的玄機,我仔細傾聽,如聆神啟。

  • 圖◎吳孟芸

    圖◎吳孟芸

 

英文以gift形容擁有天賦如同獲得造物主的禮物,我猜想那些細微病痛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天賦和禮物,交互指涉我生命中的光明與暗影。若不是它們如此喧囂,我不會發現縈繞在心底深處的低語。這上天的賜予,無論好壞,我概括承受。

逆流

 

有一條神祕河流,在體內奔竄流動。

河水時而靜默蟄伏,潛居遁形於湖海內;時而激躁沌雜,在衝撞翻湧中蘊積能量,向上噴發如火山熔岩。一條喜怒無常、任性叛走的逆流。

每當逆流降生,我以灼熱的胸口苦笑迎接,感受炙痛如慶典煙火在內裡陣陣迸放,應和著呼吸的韻律,一次又一次提醒我,它鮮明且暴烈的存在。

內視鏡裡,赭紅潰瘍的食道則是逆流曾經在場的證明,不同深淺層次的橙紅褐黑,在甬道的皺摺裡堆疊挨蹭,不甘寂寞地向世人揭示著一段被封印掩埋的記憶。

據說逆流的成因,來自於生活習慣的敗壞:進食太快、咀嚼不完全、吃得太飽、暴飲暴食、食物過於刺激……等等理由,逼使胃液不安於室,強行潰堤,氾濫成災。那酸烈的屬性腐蝕了渠道,以致瘡痍滿布,創痕累累。

為了馴服這頭猛獸,我時時提醒自己,進食時務必放慢動作,細細咀嚼,同時在心底默數:一、二、三……直至三十二下,感受食物歷經拉扯撕裂,支解為碎屑後再加以研磨,終至消融於口水之中幾乎化為無形,才敢放心地送入喉嚨。其恭謹虔心如同進行一場洗滌淨化的儀式。

對食物有異常欲望的我,必須謹守分際,不再冷熱不忌,油腥不拘。咖啡、茶、酒等歲寒三友被迫絕交,酷愛的甜食忍痛割捨,咖哩、辣椒、酸梅等辛嗆酸辣刺激物列為拒絕往來戶;連竹筍、甘薯、柑橘類等高纖維可疑物亦敬謝不敏。

即使如此嚴格控管悉心呵護,逆流仍時時降生,頑強如崖壁上的野花,自圍堵的縫隙間汩汩奔湧,流淌在心上。沉重鬱結如揮之不去的心事,伴隨急劇的胃絞痛而來,蝕刻著我的耐性與毅力。

個性影響疾病,疾病隱喻人生,後來我發現,每個人皆有終其一生與之對抗的牢籠。而我面對的是一場與人格特質的爭戰。

我總忽視內在鼓聲的躁動,以致渴切太久胃壁激憤自戕;好不容易獲得所求時已心悸昏瞶手顫腳抖,以致狼吞虎嚥囫圇吞棗,錯失從容品嘗的自在。要的太多,以致貪食過度、消化不良;暴飲暴食,反招致厭食,竟對於擺在眼前曾經奢望的全失去了興致。

貪愛的人常有暴食的習性,拒食又往往源自於過度壓抑的反撲。於是更加飢腸轆轆,迫使胃酸分泌更盛,引發惡性循環。

當我大量吞進食物,是否以為能將急躁的情緒一併大口征服?是否藉著低頭迅速進食以躲避不必要的人際關係?是否將暴衝的背景配樂錯認為生命的主題曲,且身體力行反覆播放?是否藉著進食時腦內分泌的幸福感麻痺現實的惶惑不安,以致工蟻般孜孜不息不知節制?

我吃故我在。我們對待食物的態度,顯示出我們與自己的關係。人是一切的總和,不僅表現於選擇的食物上,同時也體現於面對食物的心態。

非關優雅,而是一種態度。我必須銘刻在心。

過敏

 

曾經,我熱情擁抱陽光,享受烈日下汗水淋漓的快感。那時,偶發的曬傷紅腫乃至水泡只是戰利品,提供友人揶揄談笑時展示炫耀。

在豔陽的光照下,心中的坑坑疤疤被炙烤得更為灼痛,但我猜想那是社會化的必經歷程,人體自有健全的免疫抗體以抵禦外侮,歲月沉澱下皮膚的修護功能亦將發揮功效。雖然,我發現自己體質與別人稍稍不一樣,我對於太過浮誇的高溫表情常覺得刺癢,對漫不經心言不由衷的言語特別容易起疹子,偶爾厭憎在眾人面前無端亢奮或畏縮而變得陌生的自己,總是對潛藏陽光下的紫外線傷害耿耿於懷。

為了與這世界和平相處,我積極塗抹各類藥膏,分析所有可能的過敏原,以矯正不合群的孤拐體質。我觀察健康膚色的人在不同光線溫度下的變化,模仿正常人在壓力刺激傷害下的反應。我時時自不同角度審視鏡中膚質狀況,以他人眼光檢測自己的形象,並積極抹藥矯治紅腫面頰以及爬滿全臉的刺麻感,讓言行舉止符合世人期待。防微杜漸,除惡務盡,好讓自己適應這因溫室效應愈益古怪的氣候。

詎料,藥物中的類固醇成分讓皮膚更薄,更脆弱,惡化至不可逆的地步。在一次小琉球機車環島中,因應烈日暴戾且長時間的照射,我發狂似每小時強力補搽藥膏。直至整張臉似被火灼傷般,發出紅腫、麻痛、刺癢、脫皮、起水泡,甚至流膿等求救訊息,告知超載的藥物副作用已不堪負荷。

從此,我那薄薄的面皮徹底地覺醒,動輒以各種症狀大聲宣告它的喜怒,且大舉反撲,自我手中強行奪走掌控權。我的臉無時無刻不泛潮紅,警醒矯枉過正招致的反作用力。儘管門戶緊閉,厚重窗簾透進來的一絲絲微光仍足以令我臉頰刺痛發疹。我必須慎選清潔用品,杜絕香料色素酒精等添加物,以遏止麻癢脹熱蔓延全身的不適感。即使夕陽西沉,光線昏黃,我仍全副武裝,帽子洋傘等配備齊全才能外出,否則勢將付出更大的代價。

因此,我對過度明亮的環境特別提高警覺,對太溫熱黏膩的氛圍總是心存質疑。對人際互動時而熱血沸騰,時而嗤之以鼻,常常感性過了頭,又旋即冷眼以待。總是戰戰兢兢,揣測人們行為的構造組成、背景成因、象徵意涵與影響;往往在尋常對話後徹夜難眠,憂心自己在無意間亦成為戕害別人肌膚的紫外線。

我日益厭棄我那嬌弱的臉皮,對於自己防範過敏的神經質舉止十分過敏。我只好尋求支援,但醫師覺得莫名其妙,指稱除稍微泛紅外一切皆好;有的醫師卻搖頭深深歎息,說早已無藥可醫,能控制得宜已屬不易;有的醫師則心意不決,這週推斷是陽光過敏症,下週卻賭氣說是異位性皮膚炎。

而當我漸漸成為一名難搞的人,在小館子因冷氣風向頻頻換位,在連鎖咖啡館因紫外線燈刺痛臉頰奪門而出時,我開始能理解那些群體生活適應不良的突梯舉止。如同理解一名在陰天戴帽又撐傘的人,絕不只是「怕曬黑」那麼簡單的原因;如同試圖去理解憂鬱症被陰濕情緒占領生霉,絕不是「轉念一想,海闊天空」這樣單純。

有一派另類療法認為,疾病痊癒的關鍵來自對疾病的包容與原諒。後來我停止徒勞的矯治,當過敏發作時,不再勉強用藥壓抑,而是順其自然,靜待身體的免疫機能慢慢修復。也許那是我之所以為我的成因,無論先天基因作怪,或是後天藥物使然;無論是刺癢發疹的過敏症狀,或是由逃避日曬高溫衍生的種種神經質舉措。

疾病是我的延伸,詮釋了我與世界的關係。一切無所遁逃,只能接受。

近視

 

身為一名高度近視患者,我擁有個人專屬的風景。

除了格外濛渺晦暗不確定的景物以外,我看見異次元景象。有游離漫步的透明變形蟲、飛竄似流星的小黑點、大片色塊上定睛聚焦即可成形的鐫刻立體花紋,以及黑夜疾馳的車窗外暈染成碩大黃色光盤的路燈,交疊錯落成夢幻的柔焦特效,都是我飛蚊症加散光的眼中獨特而綺麗的幻境。

戴上隱形眼鏡後,異象霎時四散遁走,世界變得清晰銳利,節奏明快。透過眼鏡望見的世界,我原以為與他人並無不同,可是我變得敏感多淚,分不清是眼球被他物附著的異物感抑或天性多愁善感使然;即使所見景色灰濛濛,亦無法推斷是淚蛋白沉澱的結果或城市惡質空氣氛圍所致。我宛如灰姑娘般斤斤計較配戴眼鏡的時限,因而感覺午夜萬物皆布滿末世放縱又惶惶的威脅感。而始終充血發紅不曾痊癒的慢性結膜炎,以及動輒頭暈目眩的症狀,在在提醒我看得太過清楚的世界有礙健康。

迫不得已戴上厚重的塑膠眼鏡時,明明旁人看來不偏不倚,我卻習慣將眼鏡向右挪移,使眼鏡略微歪斜偏向右臉。照相時無論我如何勉力面對鏡頭正襟危坐,卻總被攝影師糾正微側向一邊的臉部。根據醫師分析,我的視角略微傾斜,以致無法目測出精準視中心,才會朝著自以為是的正中央焦點,歪斜著。

這才發現世界並非我所想像,我所丈量所倚重的中心準則,在別人眼中竟已偏離正軌。

母親的眼前出現一道青藍色的物體,狀如閃電,位於左眼視野中央,如影隨形,遮蔽大半人事景物。她必須移轉焦距或改變角度,才能看清楚閃電背後的真實,因而時時被其所惑,看不清眼前形體及色彩。然而魔魅閃電似位於神奇百慕達三角洲,即使以精密儀器掃瞄亦無法使其現形,醫師無從治療,只能推斷視網膜退化所致。

那是母親的專屬風景,如同她一生無以名狀的愛憎,總在不經意間騷動迴旋,除了她誰也不能理解。

朋友罹患輕微的「色弱」,無法辨別紅綠兩色,若不是現代醫學客觀的檢測,他不會發現眼中所見的美麗世界與旁人的落差。而他的因應之道十分簡單,記住世人認定的顏色,將之轉化為心中的原色。他必須保持警覺,在自我認知與他人認同之間來回擺盪。

逐漸成長後,我訝異許多人和我一樣,皆困在雙眼局限的視界裡,看不見他人的天空。這世界如此詭譎雜沓,有虛幻閃電遮蔽所見,有迷離色彩魅惑人心,有散射光線幻化物體,還有近視遠視亂視斜視老花飛蚊症青光眼交織而成的心障魔網。然而我們仍如此安適自在地活著,或渾然未覺,或有意識地遵循所信仰的軌道航行,在自我的小小宇宙裡,與看得見或看不見的異形共生存。

朋友有一天突然說我變了,她不再認識我。其實她從不真正認識我,她只看見她雙眼所構築的天地。但也許是我囿於視野偏頗的天井不自知,畢竟我近視一千三百度外加散光二百五十度,且仍持續增加中。

迷濛的世界裡,存在或不存在的魑魅魍魎來回遊走,解構著真實的意義。只好承認每個人的眼力視野不盡相同,望出去的世界因而繽紛斑斕,各自美麗,各自醜惡。

各自傾斜。各自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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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玫琦

上午11點,玉市裡已滿是人氣,攤子上有堆積一小山的料仔、玉石,也有單件單件古董似的文玩,攤主們好整以暇地坐著,看顧著自家的寶貝,也瞅眼看來往的客人。

 

一如往常,我穿過馬達加斯加瑪瑙攤與非洲貿易琉璃珠群之後,轉入一個看似被冷落的石攤,攤子上擺滿形態各異的多種原石,老闆看到我,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鏡含笑地點頭,然後從攤架下拿出一個塑膠袋,沉甸甸的,放到攤後的一張搖晃的三夾板桌上。

「這些你跟你朋友應該會喜歡!」老闆在我背後說。

攤在桌上一個方形塑膠盒裡,是一個個形態各異的石頭,有小山、葉子、軍刀、堡壘等形狀,現出粉紫、黃、綠與漂亮的金咖啡色,有些部分已經玉化得相當細膩,摸起來比嬰兒的臉頰還潤。我忘了時間,也不在乎周圍人來人去,今天難得是我一個人獨占這些收藏品。很自然的,這些我全要,可不是嗎?美好的東西可不會天天都出現。

老闆將東西分裝在幾個塑膠袋裡,我生怕他磕撞了,交代他再多分幾袋。拎著寶貝,我想起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是她引我入門,還認識了玉市裡的一些老闆。我要分給她嗎?她應該不會清楚我今天拿走些什麼。

想著想著,我開始覺得有點悲摧,倒不是覺得對不起朋友,而是收藏品似乎有了無形的瑕疵,於是我手上袋子也變得更沉一些。良心有時是很渾蛋的,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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