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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咖啡王子星光夜語2.0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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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

過去,老婆說我下班回家後總像個懶骨頭,惟獨僅剩手指頭可靈活運用按遙控器,那是因為我每天在職場上猶如神鬼戰士般跟猛獸拼老命,但我總是看不慣當你衝鋒陷陣出生入死接到大案子時,老闆只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連口頭鼓勵都省下了,而過錯卻是死老百姓的我們基層員工扛到底;日劇半澤直樹那麼讓上班族瘋狂,其實也是演到大家的心坎裡。實際生活中,要讓這些豬頭加倍償還簡直是難上加難,但自從大老闆被狗仔爆料之後,我才發現天龍國的大人物其實跟平凡的我們沒甚麼差別,每天也是吃五穀雜糧啊!雖然檯面上總是正氣凜然,但檯面下卻是偷雞摸狗找小三!大老闆有小三知道的人不多,就連老闆娘也被矇在鼓裡,但我發現老闆每周晚上都有固定行程開會,卻要求司機開到捷運站,又那麼不巧當晚在大直百貨公司旁那間有名的精品旅館外看到他與小三的身影……結果某次在當記者的同學面前閒聊抱怨工作及老闆時,不小心脫口小三其實大有來頭,緋聞就醬子走漏風聲了!後續可以想像老闆的否認、大老婆的報復、小三的糾纏、應接不暇的媒體記者追問……,連續劇的戲碼就陸續展開了。

從此之後,大老闆對員工的氣燄從過去三句話不離髒字,到現在妻管嚴的循規蹈矩,對員工也越來越和善,這樣的轉變或許是他心裡揣測著,不曉得這些員工中哪個才是老闆娘佈下的眼線,甚至是埋伏的狗仔?

小時候看古裝劇總是欽佩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戲碼,但長大後,我才發現自己只是豎仔,碰到了事情只敢唯唯諾諾地明哲保身,就算知道有什麼0800免付費專線或申訴管道,我也聰穎地知道那只是充當裝飾的假面正義罷了。但自從這次意外爆料後,我心目中的大俠從心裏又油然而生。

日前有部電影特攻聯盟(Kick Ass)描述平淡無奇的青少年想成為真實世界的超級英雄;說真的,我不想當英雄,但當個匿名的爆料者,不用我拋頭露臉大冒風險去丟鞋,卻也發出了屬於我的不平之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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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治

那一年,我帶初中二年級的班,這個班的學生還算乖巧聽話。大他們沒幾歲的我和學生也相處融洽,只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比較傷腦筋。

有一天下午,數學老師告訴我班上一位戴姓學生翹課了,這學生早上還有來上課,下午怎麼就翹課了呢?因為他功課不好又愛玩,平常就有曠課紀錄,我就先入為主地認定,他一定是又跑去哪裡鬼混了。一忙起來也忘了和家長聯絡,想說等明天他來上課時再好好罵他 。

第二天下午戴姓學生來上課了,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樣子,我生氣地問他:「昨天下午怎麼沒來上課?」他低著頭,沒回答。我提高了聲音,再次問他:「昨天跑去哪裡玩了?」他仍然不回答。我氣極了,大聲斥責他,他緊閉著嘴,不發一語,臉上有一種倔強又悲傷的神情。盛怒之下的我沒有多想,命令他去教室外面罰站。大概是受到我情緒影響,整節課的氣氛變得有點沉悶。

下課的時候,一個學生悄悄跑來告訴我,昨天中午,這位戴姓同學的媽媽因癌症病情惡化眼看快不行了,他爸爸拜託鄰居來學校通知兒子趕快回家見媽媽最後一面 (那個年代鄉下電話還沒有普及),戴姓學生來不及請假,就急忙回家……啊,原來是這樣!我呆住了!腦袋好像被誰狠狠敲了一下,既震驚又後悔。一個孩子要面對失去母親的痛,又要面對老師的誤會責罵,他能承受多少?我自責為什麼平常沒有多關心一下這孩子?為什麼我沒把事情弄清楚就責怪他?

一直到現在,每當想起這件事,內心還是充滿愧疚!那孩子倔強中又帶著悲傷的眼神依然如在眼前。他彷彿提醒我,凡事不能先入為主地認定判斷,對身邊的人更應該多點關心和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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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晴吟

先生是老人科和臨終醫師(Geriatrics and Hospice),我就在診所工作,接觸到許多八十歲以上到接近死亡的老人。看著他們,常常感觸油然而生,當名利事業錢財都不再重要時,什麼才是要緊的?想想我也是五十幾歲空巢期的人了,於是勉勵自己開始以成熟態度進入並完成以後的生涯。

傳統上華人長輩是很有權威的,也期望子女盡孝道,他們總認為過去付出許多。經常聽到我輩朋友抱怨和年邁父母的代溝衝突,然而時代不一樣了,如今的年輕人面對很大的經濟壓力,他們也不會再承繼傳統的孝順觀念了。而我輩同儕多是知識分子,延年益壽,資訊豐沛,還有很遙遠的人生路程,可以成為社會的助力,不再徒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哀怨。可以說在盡了家庭工作義務後,我們除了照顧好自己,還要開放生活圈,回饋社會,追求有意義的生命力。而在診所認識的老人,讓我佩服心動的,也都是這樣的人:積極的、感恩的、付出當義工的。

一位病人自從退休後,就在醫院當義工,也鉤些新生嬰兒房會用的小帽子,溫暖小生命,還會送我她自製的菜瓜布。97歲的她,最近健康不允許了,很安詳的告訴我:「不再編菜瓜布,時候快到了,也預備好了。」這些老人家雖不再年輕貌美,但高尚的生命卻讓我感動流淚。

名作家黃春明去年以八十歲高齡得到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貢獻獎和總統文化獎。他說,台灣現在六十五歲以上、沒工作的有兩百四十萬人,跟年輕人觀念差異越來越大,需要注入新的時代觀念。不要抱怨、要積極當個快樂的老年人。

希望你我都好好享受,也善用這段夕陽無限好、成熟又溫暖的美好日子。對家人、對社會、都盡了當盡的,將來可以安然放下說:「時候快到了,也預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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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別人的壞心情和壞天氣一樣,並不在你可以控制的範圍,也不該由你來負責。

別人的壞心情是發生在別人的小宇宙裡的氣象,有它的成因與路徑,你無法明白來由,也很難改變。

所以,看著別人的壞心情,就像看著遠方的衛星雲圖,知道目前不宜入境就好,不必把自己的心情也捲入。

親愛的,就像不要被壞天氣影響了自己的心情一樣,別人的心情,有時真的只能是別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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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西卡

那個女人,又是那個女人!

什麼時候你才會接我的電話?

什麼時候我才能再聽到你的甜言蜜語,噓寒問暖?

我不想再聽到那女人的聲音。

那女人總是冷漠無情地說:您撥的電話現在沒有開機,請稍後再撥……

而你是怎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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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水晶

鸚鵡模仿人類語言的能力是很驚人的,活像是座留聲機,許多人都讚牠們聰明。

只是,也不知是怎麼了,本來該是鸚鵡向人類學習的,如今卻成了人去模仿鸚鵡。

他們開始造謠生事,他們道聽塗說,以訛傳訛,弄假成真,他們不知出處,他們沒有經過查證,只是幫忙傳播,出了事,就把責任撇個乾淨,直說自己也是聽別人說的。他們躲在虛擬群體的背後,企圖規避所有責任,殊不知他們也是身在其中的某一要員。

鸚鵡是聰明的,可向鸚鵡學習的人類呢?不是說謠言止於智者的嗎?然而這個問題,我始終還是找不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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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問

我悄悄地進到他的房間,他見到是我,倒是先愣了一瞬。

他原本已經熄大燈睡了,但聽見聲音,探頭看了一下,從小夜燈的方向,便映出我的身影。

「嗨,兒子。」我說,「生日快樂。」

他沒有回答我。

「呼,幸好最後還是有趕上了,對吧?」我笑著說,嘗試讓氣氛輕鬆一點,可他卻只是看著我,又像是發楞,又像是面無表情。

「爸爸跟你說,二十歲啊,是人生的重大日子,表示你以後就是真正的大人了,雖然在我跟媽媽的眼裡,你永遠都還是一個小孩子,但是之後自己就可以做很多重大的決定了,然而相對的,也要為自己的行為負完全的責任。」我嘗試將這些聽來教條式的話,用溫柔的語氣說著。

他欲言又止,房間裡安靜地像時間靜止。

儘管我想釋出善意,想摸摸他的頭,他卻刻意躲避似的,將頭偏向了另一邊。

他對我,看來是如此陌生。

也難怪,我們都已經那麼久沒見了。

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卻早早就熄燈上床睡覺。

「為什麼你現在才來?」過了一陣子,他緩緩吐出這句話。又像是疑惑,又像是質問。

「這個嘛……,就是……,哎呀,爸爸好難跟你解釋,我費了一番工夫才趕來的嘛!你今天好早就上床睡覺了,應該和媽媽還有姊姊慶祝一下的啊!」

「慶祝?」簡短的兩字,包含著思緒的千迴百轉,自他口中說出,「五年前,你要離開我的前一天晚上,也是摸了頭說要慶祝生日,結果呢?我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嗎?」他笑得苦澀。

「……。」

「姊姊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你推掉了工作,帶她去買了一件她一直很想要的洋裝,還帶我們全家一起聚餐,但是我呢?我這五年來的生日,今年的生日,二十歲。我二十歲的生日,得到的卻是這樣嗎?這樣的禮物嗎?」他笑著說,充滿著悲傷與怨懟的語氣。

「……。」

「我恨你這五年來的消失,恨你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給我的禮物,我最討厭的二十歲禮物。」他說。

這樣的話,聽來確實是令人難受的。我們彼此都沉默了良久。

「對不起,兒子。」我說。

如果五年來的心結是道枷鎖,是他壓抑的情感,他不曉得要怎麼處理知道這一切時的情緒。在這最後的時刻,也許藉由這句話,我終究算是打開了吧!他卸下了,不是他應該要忍受的一切。他潰堤地說著這五年來的一切,我知道,可以放心了。

天亮的時候我離開他的房間,回頭看了一眼,他仍然睡得深沉,枕上和眼角,都有著濕潤過的痕跡。再見了,兒子,不,應該不會再見了。

我緩緩消失在空氣中,化成一縷輕煙,不復存於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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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寶福

1.交換律:簡單來說,a、b之間存在著某種運算關係,將a、b位置互換,若結果不變,則稱a和b具有交換律。像加法運算就具有交換律,因為2+3=3+2=5,結果不變。

我喜歡你並不代表你也喜歡我,在愛情的世界裡要是有交換律,該有多好!

2.機率:投擲一枚公正的十元硬幣,當投擲的次數夠多時,出現正面與出現反面的機率會很接近二分之一。

擲爻祈福的人們心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丟擲的次數夠多時,總會出現一次好的結果。」

3.真分數與假分數:分母大於分子的分數就是真分數,例如:四分之三;分母小於分子的分數就是假分數,例如:三分之五。

考試作弊就是假分數;考試不作弊才是真分數。

4.無限大:當分母為零時,不管分子為何,整個分數的值會趨近於無限大。

快樂=物質財富除以消費慾望。原來要當個很快樂的人也並不是這麼困難,只要適時的讓心中某些騷動歸零就可以。

5.三一律:a、b兩數比大小,以下三種情況會有一種成立,a大於b、a小於b或a=b。

大人的世界不是贏就是輸,但明明有第三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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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寫

前些天空閒時,偶然想寫些東西,於是拿出那本慣用的日記本。因為生活忙碌,已許久沒有用它了,翻開,模糊的回憶又逐漸清晰。

這本日記本是我國中時代的暗戀對象送我的生日禮物。那女孩常向我訴說心事,我從起初的傾聽、同情,轉為愛情,但不敢說出心意,深怕稍不小心就會破壞一切。

收到這份禮物後,我把想對她說的話,和因她而起伏的心情,逐一寫下,決定把日記本寫滿後再還給她,讓她明白我的心意。但日記本還沒寫完,她就轉學了,漸漸失去聯絡。

時間久了,情感也淡了,但寫日記本的習慣卻從此跟著我。

翻著日記本,我看著自己的文筆與心態愈加成熟,內容也從單純的情愛轉變為生活的體悟與感受。看到最前面幾頁的情詩,不禁覺得自己幼稚好笑,但仍深深記得當時的心情,若沒有那樣青澀的我,及一路上的點點滴滴,怎會有現在成熟的我呢?

人總是不斷留下回憶,不斷成長。過去遇到的困難,事後看來都是雲淡風輕。回憶讓我們成長,也提醒著我們要找回成長時失去的東西。這本日記和它承載的軌跡,是我最珍貴的禮物,它將伴著我,走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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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水晶

許多人都希望能平步青雲,迅速地升官發財,像是一架直升機,垂直升空,就這麼懸停在那,再以小速度地往目標持續邁進,就像張愛玲的名言:「成名要趁早。」

只是直升機並不是想降落就能降落,它必須找個適當的地方,否則螺旋槳的巨大風壓很容易給周遭和自己帶來危險;它要經常在上空不斷盤旋,做足準備,靠著自己的觀察與經驗,也才能安然落下。

就像在職場裡,升遷得太快,人事變動得太快,自己還沒做好準備,沒有充足的實力,很容易造成嚴重適應不良,到最後也就只能卡在半空中,沒了快樂,沒了自由,就此身不由己、進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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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繼琳

早年 清苦

容易有

奮發向上的

感人故事

到山上砍柴

喝生水

赤腳

被蛇咬傷

仍能步行二十公里

草裡有藥

草裡有可吃的菜

草會移動

會站在自己喜歡的位置

讓風吹

昨天住了兩年的房子

塌了

需要更多的

水和泥巴

今天一個人 死了

大家呼天搶地

另一個人

也快死了

牛糞 馬糞 豬糞四溢

空氣愈來愈新鮮……

究竟我是吃了什麼食物

只能找木匠 檢查腸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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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孟芸

經常半夜騎車,只是想看這個城市入睡後的模樣。

大概是交通部的規定吧,晚上10點鐘過後,許多紅綠燈就會進入休眠狀態,只留一盞黃燈不停眨動,好像人類的睡眠生理,有著「快速動眼期」。聽說人類在熟睡或做夢時,眼球會迅速運動。而這些不停眨動的黃燈,不知道都做些什麼夢呢?也許是上次的酒駕撞車,也許是上上次的警匪追戰。或者,它只是夜夜做著重複的夢,孤零零站在十字街口,迎來一波波人潮,又送他們離開。

那些黃燈的眨動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吧?可是人不停眨動眼睛的話,眼淚很快就會掉下來的。騎車的時候,即使風沙吹入我的眼,我也只能把它忍住。這就是我和紅綠燈的不同,這就是紅綠燈和人類的不同。

小時候我有夢遊症,半夜跑到主臥室把父親拉下床,然後跟母親睡覺。這樣典型的伊底帕斯情結,應該會讓佛洛伊德頗為暢快。後來母親從廟裡求了香灰,把香灰化入我的奶粉,我的夢遊症就治好了。這一段應該又會讓佛洛伊德頗為頭痛。在佛洛伊德的頭痛與暢快之間,我的夢遊症仍埋藏在我的體內,以不同的形式呈現夢遊般的狀態。

可能這就是我在這個城市夜遊的原因。每個人都睡著了,城市睡著了,交通規則也睡著了。整條路暢行無阻,我知道我的人生不可能自由了,可是戴上全罩式安全帽,隔出全然不同的空氣,跨上摩托車,在這麼深的夜晚,我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能做什麼。

在擁有摩托車以前,時常載我一起夜遊的人,是男孩F。有天我發現F交女朋友了,因為他的安全帽變香了。他把那頂香噴噴的安全帽交給他的女朋友,我想我應該快點考到駕照,擁有自己的摩托車。後來F的安全帽又臭了回來,因為他失戀了。失戀的F又開始載我夜遊。有時候他會拉起後座的我的手,摸摸他的小肚肚。他說,我的女朋友就是這樣摸我的呦。然後陷入沉默。我看不見他的表情,應該在哭吧。我的手模仿他女友的觸感,如果再繼續摸下去,他的心會裂的。

單身的F說,一個人騎車是多麼孤單的事。當時我不能理解他的心情,現在我懂了。那種「人車一體」卻不能「兩人共心」的寂寞感。老舊的二手摩托車發出哀怨的隆隆聲,它應該早就要報廢的,我也是個廢人啊。

如今我聞一聞自己的安全帽,不臭也不香,可是F已經不在了,只有我獨自駕車夜遊,看這個城市睡得好不好。像父母打開房門,幫孩子蓋上被子。我知道我每一趟夜遊,都在為這城市的寒冷蓋上一層層厚被子,它的本色愈來愈暗,擁有的是我為它覆上的花紋。單調,可是暖和。

所有交通號誌都暗了下來,轉彎的時候,我的摩托車打上方向燈,不知道亮給誰看。也許F會在後面看著我(一個人騎車好孤單啊),也許被我拉下床的爸爸也在後面看著我(這孩子又在夢遊了啊)。此生是無數個夢遊,無數個轉彎,到底要轉到哪一邊去呢?至少我還能轉彎。彷彿看見鼻青臉腫的爸爸對著我苦笑,F又拿起他臭臭的安全帽,遞給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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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龍

我有點感受到「頓悟」是什麼心境了,一輩子聽說、看過這兩字無數次,沒特別體會。今天,參加事務所陳會計師生日宴,有所頓悟,隨之而來心情變美麗。

陳會(會計師簡稱,還是念「快」音)慶祝55歲生日,以前沒看他邀請公司同仁過生日,跟我一樣對生日都低調。頂多自己部門同事快下班時,神秘兮兮忽端出點蠟燭的蛋糕,團團圍唱「Happy Birthday」,自己得裝成又意外又驚喜,每年的老戲。

像陳會這樣高調找老婆出席,邀宴所有會計師和經理,倒是頭遭。

去年七月,一架韓航客機在舊金山迫降,機尾撞地起火。他正好去美國探視念書的女兒,人在機場候機,正巧看到這畫面。我心想這麼大的事件,怎都不見他跟同事提過?但他留待生日這天說了,並解釋這是為何要舉辦生日與大家同歡的理由:「做人要低調沒錯,但活著時候特別感恩時,一定要高調,提醒大家樂在當下、懂得惜福。」

我留意他老婆流露那種欣慰神情,慶幸又感恩。我忽然意識到,那我呢?難道也需要去目睹了一場生死交關的場面,才能有陳會對人生體悟的轉變嗎?不了!我已略有頓悟。

剛跟前妻離婚後幾年,我恢復單身,活得輕鬆自由。但自由過多也沒那麼興奮了,正好今年50歲,感覺跨過關卡,進入中年末期,內心生出焦慮無妻無子的晚年,不正是人家說的孤獨終老?但看陳會珍惜快樂的表現,湧起很大感動,什麼事都是心境一念之轉。

切蛋糕時有點喧嘩,也許我在發呆,冷不防女經理挖了蛋糕奶油,往我臉點一下,她的眼神暗示我笑一個吧。我不由自主玩心發作,也回敬她的臉奶油。以後我是奶油中年小生,看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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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淑媛

許多即將為人父母的準爸媽必定時常苦心思索著要給心愛的寶貝什麼禮物?20年期儲蓄教育基金?無憂無慮的物質生活?

其實「一個父親能為他孩子做的最好事情,就是好好愛孩子的媽媽。」這話真是再正確不過了。同樣的,一個媽媽能為孩子做的最好事情,也是好好愛孩子的爸爸。

許多關係深度的情感表達潛藏於無形的家庭動力之中,孩子不會說但仍然能深深感受到父母之間細微的互動,父母情感的影響力,之於孩子未來兩性關係與人格的發展極為深遠。

我的感情之路向來崎嶇。一開始總愛得轟轟烈烈一發不可收拾,隨著交往與相處時間增長,漸漸開始對對方嫌東嫌西,愛人從一開始的完人,逐漸變成一無是處的爛人,而我始終在這樣的循環裡無可自拔。直到某一天,我發現原來爸爸就是這樣看待與對待媽媽。

不知道什麼原因,老爸對老媽的所做所為幾乎永遠都是嫌棄、責備與指責,無論她做得再好,在老爸眼裡這個老婆似乎沒有什麼優點。老爸從我們小時候便時常在我們面前數落媽媽的不是,在無形之中,年幼的孩子搞不清楚爸爸到底愛不愛媽媽,在內心種下矛盾衝突的種子,因為孩子天生想要愛媽媽,但看到爸爸這樣對待媽媽,不自覺地對媽媽產生了又愛又恨的心理。

成年後的我也開始對我的伴侶不滿、指責與埋怨,就像當初我爸對待我媽一樣。直到去念了心理輔導所,不斷回溯過去與向內剖析自己,才發現多年的情場迷途與困惑,原來出自於原生家庭父母親的關係。

孩子的確需要感受到愛,不只是感覺自己被愛,同時也需要感受到父母親之間的相愛。生長在一個父母親彼此高度欣賞與相愛的家庭氣氛裡,孩子會對家庭與父母產生無比的安全感,建立起對人的信任感以及培養出對人的欣賞與尊重,未來亦較容易發展成為「你好,我也好」的人格特質。而這些隱微的內在心理需求是再豐厚的物質,都無法滿足與填補建構的。

如果可以重新開始,我真心希望爸爸媽媽彼此相愛。

現在在破解了這個潛意識的魔咒之後,我希望自己能好好重新學習與珍愛身邊的伴侶,特別是在有了小寶貝之後,我深信父母親兩個人的相愛,就是送給孩子最好最棒的生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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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政達

旋律出現前先有前奏,才輪到這個女兒唱歌,一首她熟悉的歌,自然難不倒她。曲終,女兒對著台下神祕地微笑。

每個觀眾都以為,女兒是對著他微笑的。觀眾席裡一個固定的角落,媽媽曾經坐在那裡;後來,發通告、宣傳唱片或是出席活動,經紀人都知道要留下那個位置給媽媽。女兒一眼就望見了媽媽的眼神,她忘情地投入了歌聲。

最早的時候,女兒參加歌唱比賽,就是媽媽報名帶著她去的。女兒本來也不知道自己很會唱歌,是媽媽先知道的,媽媽堅持要女兒走歌唱路,比女兒自身還有信心,媽媽說:「妳上台去好好地唱,媽媽在台下給妳加油。」女兒出道、發唱片,走紅,媽媽守著她的承諾,每場都必定坐在那裡,同時不給愛慕女兒的男生一點機會。

有人在女兒的歌聲裡聽見了激情和燃燒,說聯想起了盛開的木棉花。其實,這對母女間的依存,也像木棉樹,花開,花落,然後才有棉絮飄下,這個順序永遠不會變動。先有媽媽的在場,才有女兒的歌聲,十幾年來,她們是歌壇的忠實搭檔。

木棉是一種多面向的花樹,不同的心境都可各自在木棉花找到相應。木棉高大挺拔,古稱英雄樹,相傳南越王趙佗望花而想起戰場的烽火,但盛開時的木棉花卻攫獲了溫柔多情,香港歌手羅文就唱紅了《紅棉》。木棉像火一樣燃燒起來就不可收拾,但作家也形容木棉花像大碗盛著紹興酒,沉醉在花開的季節。

有人說,女兒的歌聲像木棉一樣在耳邊燃燒,但木棉花開時,樹上卻不留一片葉子,反而更像這對母女的故事。媽媽因病去世後,女兒突然從歌壇銷聲匿跡,像木棉花的決絕掉落。隨後是媒體界的各種傳說,有說是為情傷,但影劇記者再怎麼挖,也沒找到那個傳說的男人。有說她虔誠信佛,家裡設置著佛堂,終日在家裡念佛經,只在黃昏時在住家附近的小公園散步,也許沉湎在往日的無盡溫柔。

後來,舊日的好友力邀她來出席一項公益活動,她終於出現了,但大家只注意到她落寞憔悴的神情,驚訝歲月在這個女兒身上留下的痕跡。主持人介紹過後,她開口唱歌,眼神一如往常搜尋著一個熟悉的角落,好像其實她是在為一個往日的幽魂獻唱。她的歌聲不再激情,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曲罷便匆匆離場。那是女兒最後一次的公開露面,有人惋嘆,她的歌聲失常了,更令人懷念起往日的美好。

其實,那些人哪裡知道,連女兒自己也不知道,她這生只為媽媽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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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台翔

老朋友的兒子在地方政府擔任公職,大力倡導藝文活動,而且,辦得有聲有色。這一天,大夥兒聚在一塊兒,聊到了他兒子,被問到:「你是怎麼栽培的?」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了一段古:

「他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養了兩隻鳥,買木條、小鐵釘,自己釘鳥籠。沒有想到,從此開始,他就每天釘,一個接一個地釘;說有什麼創意發明嗎?其實也沒有,除了大小不一,每個鳥籠都一樣。看他不務正業,我實在有一點看不下去;但又想:『如果你能這樣釘一輩子,我就服了你。』於是就什麼話都沒有說。果然,幾個月以後,他就收手不幹了。

隔了一陣子,他開始用小刀刻保麗龍,軍艦、坦克、鎗、士兵……刻了一大堆,擺得滿坑滿谷的。我又想:『你能一輩子都搞這個,我就輸給你。』果然,半年多,他就玩別的去了。

又過了一陣子,他開始弄錄音帶,每天聽美軍電台,一面聽一面錄,還很仔細地註明樂曲、樂團、指揮家、演奏家,那陣子,整個房間都是錄音帶。我還是那句老話:『你有本事搞一輩子,我就佩服你。』

沒有想到,最後這一次還真讓我說中了;不過,這也難說,他的一輩子還長,誰知道接下來還會去弄什麼?所以那句老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很想去管又忍著不管的時候,說來讓自己下台的。」

聽到這裡,有人問:「那你為什麼不去管呢?」朋友說:「我覺得,小孩子能沉迷在一件事情裡面,是很重要的。這跟沉迷打電動不太一樣,打電動背後有商業運作,而釘鳥籠、刻保麗龍、弄錄音帶,沒有人為的鼓吹、宣傳和誘拐,是個人真正地沉迷,這很可貴。」

又有人問:「你覺得你這個爸爸當得怎麼樣?」朋友說:「沒怎麼樣,我只是比較謙虛;當時,我也看他不順眼啊!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在外人來看可能沒有什麼,可是對小孩來說也許有很大的意義。」

這時候,有人把話接了過去:「還好你懂得謙虛,不然,我們就少了一個既有深度又有遠見的公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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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微兒

她很滿意現在跟讀高中的兒子兩人相依為命的生活,所以現階段的她頗為「樂在其中」,享受「金罵沒ㄤ」的自由自在……

失聯了好些年的高中死黨敏敏突然來電,跟我敘舊閒聊一些她目前的生活狀況之後,突然提到她老公在兩年多前因為罹患肝癌,在45歲那年往生了。

我很驚訝,不知道該如何搭腔或是說什麼安慰的話,沒想到敏敏卻聲調高亢地繼續說:「所以我家現在是我當家做主囉!妳有空可以來我家喝咖啡聊是非,我最近剛學會做馬卡龍,到時候可以做給妳吃喔!」我忍不住問她:「欸!妳提到妳老公過世的事情,怎麼還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啊?」敏敏說都已經兩年多了,她早就從悲傷中走出來了,而且她很滿意現在跟讀高中的兒子兩人相依為命的生活,所以現階段的她頗為「樂在其中」,享受「金罵沒ㄤ」的自由自在。

敏敏跟我聊到她老公一直是家裡的訓導主任兼教官,職業軍人的他對老婆孩子都是採取軍事化管理。對老婆要求飯桌上的四菜一湯必須秀色可餐、營養均衡,家裡的每個角落都必須達到窗明几淨、整齊清潔,只要被他在地上找到一根頭髮,就能讓他厲聲訓斥老婆一頓。

對兒子也是採魔鬼訓練,服裝儀容有嚴格的規範、談吐應對要正襟危坐、課業方面也要求甚高,一板一眼又一絲不苟。敏敏說在先生的高壓統治之下,不只是她自己沒有了自我,對任何事情都絕對服從的兒子也愈來愈沒有個性和自信,讓她經常忍不住會因此而心情鬱卒、暗自垂淚。

我回想起來,我跟敏敏會失聯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也是因為她老公不太喜歡敏敏參加姊妹淘的聚會,覺得我們這群三姑六婆會灌輸一些「不正確」的觀念「帶壞」她。打電話到敏敏家時,如果是她老公接的電話,絕對必先問清楚我們來電者何人以及有什麼要事,嚇得我們都不太敢再打電話給她。所以,跟我們「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敏敏就漸漸跟大家疏於聯絡了。

敏敏說她老公從發病到往生大約半年,那段日子的確很難熬,她說自己大概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適應沒有老公的生活。而這一年多來,她發現自己變得比以前快樂許多,不必煩惱該煮什麼菜、可以隨心所欲決定要不要外食;家裡可以撐到一個禮拜才拖一次地、而且不用擔心窗櫺上的灰塵會被「臨檢」。

她買了一大堆顏色鮮豔的T恤和破牛仔褲給兒子穿,把原本衣櫥裡中規中矩的衣褲全都送進舊衣回收箱;她還鼓勵兒子改變小平頭造型,留成兩側推高、中間蓄髮的潮男頭。她甚至很勁爆地說最近打算要去小腿和腳踝處刺青,目前正在考慮該刺個什麼樣的圖案才好。

「大概是壓抑太久了,現在解放之後,就決定要給它來個大革命一番!」敏敏是這麼說的。現在雖然少了另一半,但是敏敏每個月還有老公身後的撫恤金、自己也有份兼職的工作,以至於經濟上無虞;跟她相依為命的兒子乖巧聽話又懂事,在她「調教」之下也愈來愈有個性。

身為老同學的我,對於敏敏的老公在壯年時期就告別人世確實覺得遺憾,但從她語氣中透露著頗為滿意目前生活的愉快和自在時,還真不知道該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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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立

如果要說中國歷史的遊戲,相信大部分人的答案,應該是《三國志》吧?

當年,因為《三國志》遊戲大受歡迎,出現很多類似的遊戲,有楚漢,有明朝,有春秋等。無論是哪一種,大家都可以想像得到,有一群中國古代的盔甲武士在打來打去。反正在電影裡,從三國去到明朝,用的盔甲道具都是那些,所以形象沒什麼分別。

可是偏偏有一個奇葩,明明是跟《三國志》類似的遊戲,裡面卻沒有什麼弓箭手盔甲武士,而變成了打綁腿的國軍。主角也不再是劉備關羽張飛,也不是蔣幹,而是蔣公。

你沒看錯,不要詫異。這個遊戲,正是拿蔣公去玩三國志。請不要誤會是蔣公穿越三國時代,這遊戲,就是直接在民初率領國軍跑去北伐、打軍閥,還可以打日本人(客觀一點說:應該是被日本人打),如果你不喜歡蔣公,也可以帶領軍閥去打蔣公……就算不知道這遊戲好不好玩,即使畫面以現在的標準看極粗糙,但光是這樣的時代背景,已讓人聽起來就興奮到想要後空翻了。

就是憑著這麼特殊的題材,所以到了差不多二十年後的今天,還是有人在玩,還是有人記得。對了,可能你會想問,那麼有沒有得打擁有「小米加步槍」的那群人?這個倒是沒有。雖然有個不起眼的部隊,將領名字叫「朱德」。

不僅有著這麼奇特的背景。其貌不揚的它,裡面有很多設計,堪具玩味。例如,這遊戲有一個功能,叫「向外國請求援助」,外國有時會理你,有時不理,不過成功之後,你很快就會發覺,什麼軍火油料,你自己怎樣經營內政,怎樣生產都不及向洋人要這麼有效……怪不得當年軍閥都依賴外國。

遊戲還有密技,你的司令部就會出現四個能力值全滿,號稱「四大天王」的將領,名字分別是陳旅安、朱羔政、郝柏春、王建宣。我查了這麼多民初歷史書,都沒有這四位人物,到底是誰呢?無論如何,一定不是影射現實的誰。

看,它是不是有種奇特的風味?所以,這遊戲來到今天,雖然被時間和更多更美觀的遊戲所淹沒,卻絕對沒有被遺忘。走筆至此,才想起,整篇文章都沒寫這遊戲的名字——《大時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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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光斗

他叫陳統奎,一位帶點傻氣的年輕人,來自海南島。我一向認為自己的直覺挺靈的,所以一看到他的眼底帶有一抹直視人的自信與光彩,我馬上知道,這小子會是個做大事的人……
統奎出身於海南島海口市郊外,一個布滿火山岩石塊的貧困農村「博學村」,他是村子裡第一位考上大學的年輕人。

充滿使命感的他,對外界非常好奇。才念初中吧,他的一篇文章在大陸的全國徵文比賽中得獎了,他敢一個人由海南島乘船到對岸,然後轉搭火車跑到北京去。等到他領了獎回到故鄉後,學校校長得知他是獨自行動,並沒有讓口中的大人陪同時,勃然大怒,責備他膽子太大,萬一在旅途中發生任何事故,學校該如何向他的父母交代?由此可以看出,這小子是有點膽識的。

他自小知道,讀書是唯一得以闖出天下的出路,光是小學就換了三、四所,還不惜重讀一年,好追尋名師。我笑說,他有過人的韌性與毅力,萬一走上歧途,就不是件好玩的事了。

他的信念不容打折扣,抱定志向就想讀新聞系。果然,他考上南京大學的新聞系。一個來自偏遠鄉村的年輕人,一進南京大學就被同學們消遣,不但口音突梯,長相有趣,連衣服都穿得怪異。

不過,統奎在南大受到人文氣息的薰陶,他的自信慢慢在心中滋長。他說,學校沒有摒棄窮困的學生,反而小心翼翼護著他們脆弱的自尊。譬如,沒錢交學費也可以註冊上課;學校幫忙申請到入學獎學金後,還會分出一半給他們補貼生活費,換言之,就是學費減半了。天冷,學校幫他們添置冬衣,但顧及到外套會太顯眼,讓同學一眼看出他們的家底,於是改買優質的棉毛內衣,讓他們貼身穿著,而且有兩件,得以替換……

有一年,他的母親開刀,他把獎學金寄回家給母親治病。此事讓輔導他的老師氣急敗壞,深怕他在校的學習與生活受到影響,萬一病了怎麼辦?

●鍥而不捨敲開夢幻之門

統奎在大學裡周告他的同學,畢業後他唯一的志願就是進入大陸知識分子心目中最牛的《南風窗》雜誌當記者。這份創刊於大陸南方的雜誌,一向敢於針對環保與未來的社會走向提出獨特觀點。

同學們將此事當作笑話來看;沒想到,畢業後的統奎雖然一度被《南風窗》拒絕,但他先是在上海一家知名的媒體當記者,一年後,再次去敲雜誌社的大門。也許是一年的實務經驗又替他累積了能量,也許是鍥而不捨的精神打動了雜誌社的高層,他敲開了這一扇夢幻之門,讓所有不看好他的同學們發出了驚嘆與讚美。

南京大學的四年教育,使得少年統奎蛻變成信心滿滿的新聞人。他告訴我,南京大學在大陸開放之前非常吃不開,國民黨曾經定都的南京根本是個受氣包。有一回,一任南京大學的校長跑到位在北京的教育部要錢,卻受到了羞辱,一分錢都沒要到,那位校長出了教育部的大門就屈辱地號啕大哭。此事傳回學校後,義憤填膺的學生們個個都泣不成聲;為了替校長討回公道,大家唯一的信念,就是全力把書念好,把南大的名氣傳揚出去……

因此,統奎與許多南京老鄉一樣,對於國民政府後來的所在地——台灣,有了莫名的情感。終於,他以《南風窗》記者的身分,來到了寶島台灣。

我與統奎就在那次他來台訪問時,於埔里桃米村的紙教堂相識。

統奎對於紙教堂的創辦者——「新故鄉基金會」董事長廖嘉展和他的另一半顏新珠尊崇不已。出生貧窮的統奎,看到紙教堂所在地桃米村,能夠在921震災之後,如浴火鳳凰般嶄露新生命,當下就想見賢思齊,決意要將廖董夫婦的理論與實踐搬到他的故鄉——海南島海口鄉下的博士村。

●在海南島複製南投經驗

那一回,統奎也問過我,像「點燈」這樣的公益節目,在電視台無意經營的情況下,為何我還願意四處張羅募款,固執地勉強支持下去?

我說,我的師父聖嚴法師告訴我:「只要是你覺得對的事,有益眾生的事,就勇敢地走下去,堅持下去;老天爺一定會讓你有路可去的。」

三年後的統奎告訴我,我說的那些話,也給了他十足的勇氣。他辭掉心愛的記者工作,義無反顧跳入社區營造的陌生領域,飽受鄉親質疑。但他終究在博學村蓋起第一個民宿,與當地政府幾度溝通,為全村開路,拉了電線修了路燈……他邀請廖董與社造專家到博學村指導,甚至登高一呼,促成海南島年輕大學生返鄉服務以及社區改造的高峰會議。他快步向前衝,沒有一絲懷疑與踟躕。

我曾答應過統奎,如果他真能將其恩師廖嘉展的經驗複製在他的家鄉,我一定帶領「點燈」節目團隊去拍攝專輯,讓更多年輕人見賢思齊,一同為夢想的實現丟掉狐疑膽怯的包袱。我希望他的故事能帶給年輕人啟發,只要將「利益他人」放置在第一位,此生不管從事任何職業,不僅利他,也是利己。

2013年夏天,我實踐了對統奎的諾言,跟著他去了育他壯大他的南京大學,也跑到他在上海推動的社區營造據點,更飛抵海南島海口的博學村,看到那片火山石塊散落四處的貧瘠土地,他的父母兄弟、叔伯嬸姨,也看到當地土財主破壞舊村遺址的高樓……

於是,我得以近距離壘起統奎的真實高度,我知道,他那160公分出頭的身高,將會是廖嘉展的另一個投影。恰好,嘉展兄與他的個頭是不相上下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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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樂妞

妹妹用手機傳來喜訊,考上了理想中的工作職位。頓時手機響個不停,全家人紛紛獻上祝福和欣喜。

現在的妹妹樂於和家人分享,脾氣也比過去好了不少,讓我心中充滿感恩。

妹妹高中時,隻身在外地讀書,某天,突然傳來她在宿舍裡自殺未遂的消息。學校輔導的結果,竟指向家人長期疏離,缺乏關愛,造成了妹妹長期的憂鬱傾向。驚訝與難過之餘,深深慚愧自己沒有盡到手足的責任,在需要的時候提供她支持和陪伴。我經常參加志工活動,服務別人,卻連自己的家人都忽略。

重建感情,談何容易?每當試圖給她好的建議,她總是大發雷霆,動不動以自殺要脅;出自善意的關懷言語,被惡意解讀放大。挫折之餘,有時想或許很多事情只能隨緣,不能強求。

就在我動念放棄之時,一句話突然點醒了我:「想改變別人,自己先改變。」若是總把她視做需要矯正的不良少女,說起話來,怎麼能讓她感覺到尊重和關心?我努力壓下自己心中的意見和教訓,全心傾聽和支持她的感受。

那一回,妹妹告訴我,想來借住我家一晚,因為隔天清晨要去外拍活動。跟網路上的陌生男子,在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外拍照?我心中有百萬個擔心,千萬個想阻止她的理由,但是我壓抑著,聽她說為什麼喜歡外拍,還有活動的細節。清晨4點,我陪著她,當面確認對方的身分和聯絡方式,看著她上車離去。我對自己說:「她已經是懂事的大人,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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