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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咖啡王子星光夜語2.0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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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又天

1990年,智冠公司開始舉辦「金磁片獎」,鼓勵國人自製電腦遊戲。那五年我真關心這個比賽,《軟體世界》的報導反覆看,得獎作品也買來玩,還拉著爸爸媽媽帶我去看第二屆的頒獎典禮,典禮上智冠老闆王俊博還穿龍袍出場,配八點檔《戲說乾隆》的主題曲,風光啊!

王老闆過了一把皇帝癮,我們也在遊戲裡作皇帝夢:第一屆的得獎作品《楚漢之爭》,它不是另一個模仿光榮《三國志》一代的中文戰略遊戲,而是第一個。背景換成「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秦朝末年,玩家扮演項梁、劉邦等八個勢力之一,要取代秦朝統一天下。將領能力分為體、智、信、仁、勇、嚴六項,戰鬥系統很簡單:兩軍各出五支部隊,每支部隊最多三萬人,在畫面上一字排開對戰;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如果帶隊的是項羽這位體、勇、嚴都100的猛將,遇到能力較低的敵將,常可一回合就全滅敵軍而毫髮無損。

有沒有這麼誇張?後來我讀歷史倒是見過不少一觸即潰的戰例,但當時只覺得這麼乾脆,真是過癮,尤其當你一擊打爆趙高(為什麼他的頭像有鬍子?)或秦二世嬴胡亥(名字那麼奇怪,活該被推翻)的三萬人的時候。

項羽雖然是這遊戲最恐怖的戰神,但智力低,還可以用計對付;如果敵將是智勇雙全的韓信之類,那就只能硬拚了。此外殘酷的一點,就是將領能投靠哪個勢力是有硬性設定的:項羽不可能投降別人,韓信只可能出仕項氏或劉邦,而曹參、蕭何、張良等名臣也是劉邦專屬,所以如果你用的是陳勝、田儋、武臣、韓廣、魏咎、吳芮這其他六位君主,就不可能得到這些一流人才,只能用些能力有80就算很不錯的貨色艱苦奮鬥,還可能被項羽一拳打爆你三萬兵;相對的,如果你用楚、漢兩個主角勢力,下面濟濟的人才就可以讓你打得非常輕鬆。

不過這遊戲沒有設計得很精密,諸侯都不會一致抗秦,而是會先自己打來打去,柿子挑軟的嘛,換成你來打也是一樣──這好像不太合理,但也似乎滿合理的。秦則是發呆等你來打的狀態,不然憑初期的優勢,完全可以硬輾「反秦義軍」。我很久以後才認識到人世與歷史就是充滿著這種種不合理。

《楚漢之爭》設計簡單,應該是沒有特意講求表現這等歷史知識,我小時候也沒想那麼多,也就記得那個項羽帶給我的挑戰與歡樂。我還曾經哼著它的主題曲,編了一段舞在班上跳,但沒有人認得,紛紛直說難聽、難看,我根本沒有機會進一步介紹。我一直記得這件事,記得這種想「走出去」,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帶給人家,想要人家認同,然而受挫的感覺。

長大以後,我仍多次碰到同樣的挫折,漸漸明白你首先自己東西要好,再要推銷得法,不能只打個本土、國產、自己人的旗號就要人買帳,不然,皇帝也是做不久的。反過來看,這也就是古往今來那麼多人愛作皇帝夢的緣故吧?我也有點懂得當年我面對抵死不從的韓信、張良的時候,為什麼那麼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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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素芬

舞台上的最後一幕,演員有點筋疲力盡,又有點難以割捨,他們的聲音略帶沙啞,肌肉的紋理在燈光照射下像洩氣的球呈現鬆軟,前頭兩個小時三幕戲已消耗掉晚餐補進的熱量,他們飢腸轆轆,但他們堅持在舞台上,演完這一幕,他們才是完整的演員。

所有的演員都在台上,大部分站在後方靠近布幕的地方時而靜止時而做肢體動作,沒有聲音,他們肢體的挪動就是他們的聲音,真正發出聲音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他和她,第四幕的這個畫面是這場戲宣傳海報上的畫面──舞台前方聚光燈投射在他們身上,身後是密密麻麻姿態各異的幽暗人影。在個人的世界裡除了自己和心裡的那個人,別人都退居次要。當初決定這場畢業公演時,他們首先排練的就是這個畫面,戲還沒開頭,就設定了結束畫面。

所以,他們初次交手,就為了這個畫面的完美不斷練習。劇本要求,他必須盯著她,心無旁騖,十分迷戀,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盯著她臉上煥發的脫俗光采,而她得讓臉龐散發出彷如不食人間煙火卻又朝氣蓬勃,彷如女神降臨卻又英姿煥發的氣韻,據聞她為了練這個表情,節食三天,嘗嘗不食煙火滋味,那挨餓的樣子,使她楚楚可憐,拍照那天,真有欲語還羞又靈氣逼人的氣質,他摟她時,看到她眼神迷幻如星。

他以為自己行在夜中,遠遠傳來歌聲,悠悠走來女神柔媚澹靜,他胸前擁摟的這位女子如此熟悉,如幼時夢中時常出現的姿影,如蹲在地上打彈珠,頭碰頭研究彈珠最佳軌道的玩伴,如失眠時數著羊兒,最後那隻催他入眠的羊兒,這場公演再也沒有最佳演員了,除了眼前這位懷裡的人兒。有了這場拍照的起始,再辛苦都要把戲演下去,他天天期待排演時間,全神貫注投入劇本設定的每一個情節,為了到達第四幕順利地完成整場公演,為了在排練的過程,看見她的身影在他身邊如陽光如彩虹映照他生活的色彩。

而今是第四幕了,他摟著她,像海報上出現的那樣,他們彷彿回到起始,其實是走向終點,他眼裡有淚光閃爍,從這淚眼中看到的她,也是眼裡淚光盈盈──妳也是戀著我的嗎?從妳遇見我的那刻起,是否也如我遇見妳時,漸漸地愛上妳而不可自拔?──而依照劇本台詞,在聚光燈下,他該說的是:「告訴我,離開了後,妳要去哪裡?」劇本中的她,將沒有語言,燈光逐漸暗淡。

他不要燈光暗淡的這一刻來臨,那表示舞台上的一切都將結束,結束的時候,演員們將退到舞台後狹小的更衣室尋找自己的背包,從背包抽出平時的T恤、牛仔褲,到小小的布簾後換下戲服,推擠到梳妝台卸去彩妝;舞台上的道具會被搬離,那些假山假樹假門假牆假黑板假書桌都會儲放到倉庫,等待某一屆的畢業公演需要用到時再被挖掘出來,或者會堆棄到垃圾場,隨著公演的結束推入垃圾焚化爐灰飛煙滅;那些音響聲控設備也會一一離開電源坐上貨車,繼續流連在不同的舞台,尋靠不同的電源。存在這個場合的他們將會只像一陣室外吹來的風,繞行一圈就從另一個門窗竄出,連一聲餘響也沒。

他不想這一幕結束,不想講出舞台的最後一句口白,這一句口白,也是他們初排練結束後,背起背包推門而出時,他問她:「離開了後,妳要去哪裡?」她沒有回答,兀自往校園獨行而去。他揣想,她或許沒聽到他的詢問,但或許,她已讀過劇本,知道在劇本中,這句話不會有回答。他記得那天她消逝的身影隱沒在熙來攘往的校園學子中,學子們一樣是背著背包,青春洋溢的衣著色彩輕盈的腳步,她在那片色彩與腳步中被融合或消逝了。

第一次進校園時,他拖著一隻大行李,獨自來到宿舍,他被編到一個號碼,那個號碼代表了他此後的空間,拿了寫上這個號碼的鑰匙,進到房間,他將呼吸這房間的空氣。從行李抽出來隨身家當,那家當簡省到一個行李就裝滿了,而今他的行李得一輛小貨車才能搬離寄居的宿舍。那下午將房間床舖書桌擦拭一遍,家當一一放在該放的位置,即已黃昏時刻,走出宿舍,舉目四望,心底浮現的聲音是:「你要去哪裡?」

他得找到一個地方解決飢餓的問題,得漫步校園找到上課的教室,得找到一條路徑,做為日常生活的路徑。他知道某些校園角落是他日常不必行經之處,可能學習期間都不會駐足,某些路徑又必然是上課與出校園必經之處,但他還需要一、兩個祕密的場所,是他無所事事時可以任意冥想之處──那或許是個圖書館,或許是某棵會襲來涼風的樹下,或許是個安靜到沒人會走到的地方,也或許,或許是一本書就滿足了他想要的隱密角落。

他的心有時在課堂上,有時不在課堂上,即使有時他失去方向,將自己鎖居在心的密室,春夏秋冬仍準時將他喚醒,引導他向時間的方向跨步。在校園漫走時,他彷彿聽到某個腳步的回音緊隨著他,他常回頭望,希望看見某個女子從校園的人潮奔向他,卻總只是腳步回音跟著他,他相信她離他不遠,在所有那些他走過的路徑她都走過,他嘗過的食物滋味她也嘗過,他讀過的書她也讀過,她必將無法繼續躲在他身後,因為她跟隨太久,了解他太多,他相信她終會忍不住跳出來與他相認。

共同演出畢業公演促成了他們,他心裡燃燒如一隻壯烈的火鳥,她終於現身到他身旁,那張宣傳海報的定裝排練照足以留下證據。

這張海報貼在舞台觀眾席兩邊的牆上,在他們演出這一幕的此刻,想必觀眾是為此屏息的,而他手中摟抱著她,他多不想放手,放手幕就要落了,放手戲就結束了,觀眾會一一離席,演出中的所有喜怒、悲傷都會歸於平靜。那些帶著喧嚷進場看戲的,很多是他的同學、社團友人、學弟學妹,開戲前他們交頭接耳,歡笑不止,像在參與一場嘉年華,開場後,他們就靜默了,雖偶有竊竊私語,但眼光都注視在舞台上。

他聽到內心的私語:為了那些眼光、那些注視,親愛的,我們得努力為舞台上的演出付出,即便此刻已筋疲力盡,我們排練了那麼久,在今天的演出後,一切將沉寂,大幕落下那刻,故事即將結束,我們前面三幕都努力使盡精力了,台下已鴉雀無聲,我們更要在這幕做最完美的演出,我會將牆上的海報撕下來送給妳,當成我們公演的紀念,及相擁的證明,我要在妳胸前獻上一束鮮花,嘉許妳的努力,我要親吻妳美麗的唇線,留下愛情的印記。

幕就要落了,他感到她的腰緊貼著他,燈光將他們投成一個影子,他俯身向她,近乎呢喃:「告訴我,離開了後,妳要去哪裡?」她沉默不語,因為他的唇蓋上了她的,燈光逐漸暗淡。夜色在舞台外深濃不去。

在所剩的餘光中,他注視她,如此熟悉如此美麗如此青春,那眼睛、眉毛、唇線是自小跟他一起成長變化的眼睛、眉毛、唇線,那神情是他每天照鏡子會出現與他相視的神情,那是他腳步的回音,是他的臉。在濃彩的裝扮下,他認得這張臉,認得他眼裡的淚──當我們卸了妝,走離了舞台,我們就遠走高飛,永不回來,永不登台,好嗎?──台下的觀眾都離席,天花板垂掛的圓形吊燈,頓成一顆碩大的淚珠。

空蕩蕩的觀眾席迴盪著方才的內心獨白,手中有冷涼的空氣流過。夜色裡,還有掌聲斷斷續續的,像誰在唱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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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桐

我聽到軟木塞

亢奮作響……急切的

氣泡追逐激動的氣息,

香檳杯裡的春天,發情的

噴泉,急切勃發了

愛情。迷醉在肉欲晚宴,

新裝潢的房間:帶血牛排

沉溺在醬汁,盤中

魚被鐵鉤鎖住了喉嚨,刀叉

碰撞,琴弦和琴鍵急切

喧譁,疑似流言,

外遇昇華的詠歎調。外遇

疑似愛情,喬裝

赴一場燭光盛宴,當

日曆變成了酒標,

旺盛分泌的腎上腺:

一頭粉紅象的圓舞曲,

一隻金魚在杯底游行,淋雨

來敲前妻的門,多皺紋的

表情,半濕的毛巾懸蕩在房間。

我的菜單沒有甜點,嘴巴

守著婚姻的祕密,守著

少婦乳房的酒瓶,眼睛

糾纏你胸前

波光瀲灩的勃艮地酒杯,

親愛的水果塔。

當日曆變成了酒標──往事飄忽

又夢境般真實,公園

野餐,陽光擁抱著我們

如衰老的火山壓抑著喘氣:

山林裡枯枝腐葉的泥爛味,

肌膚上曠野的氣息,日光公園

斜眼太強,人人

都需要警戒的墨鏡。

一隻壁虎警戒,舌尖試探

赤裸裸的牆壁,埋伏

回憶的蜘蛛網,昨夜的

鑰匙孔──

像痙攣發作,激情

這場盛宴,燭光

忽閃忽爍如寓言,玻璃罩內

光在陰影中搞曖昧,耳語

忽遠忽近,謹慎

修改我們之間的情節,悲欣

明滅的祕密。

趕在晚宴結束前收藏好

眼神,鏡子前補妝,內疚的

燭光明滅在杯裡──這杯

敬你,敬往日時光

在身上畫下的刀痕,愛情

愛去了半條命;這杯

敬我自己,疲憊

在異地的窗前,桃花簇擁著

亂開,暫時的愛情

在禁忌的燭光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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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姿穎

和妹妹從小就常吵架,妹妹講話直接、個性衝動,總是想到自己顧不到他人,而我則是很斤斤計較、很容易在意小事卻又固執。

往往因為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兩人就搞得全家雞飛狗跳,誰也不肯讓步;感覺只要相處在一起,就會有摩擦,一吵架雙方就都不開心,所以平常的互動也不多,常被人家問說你們兩姊妹怎麼感情這麼不好?

後來妹妹去了加拿大念書,第一年回台灣過暑假,一回來,感覺一切都不同了,一見到我,竟抱著我說:「姊姊我好想妳喔!」從來不對我撒嬌的妹妹這樣講,實在是令人又驚又喜。而接下來的幾週也總是想著要找我一起出門、一起享用美食……本來那些她常常鬧脾氣講的情緒用語也很少出現,而我也變得不會那麼想要跟她計較些什麼,彼此都變得更加包容。

而當時間一長到差不多快要開始吵架了,她也回去加拿大念書了。之後的幾年也都是這樣,每每她暑假回來,我們就變成無話不談、互相分享的好姊妹。

後來媽媽也去加拿大陪她住,感覺她跟爸爸之間的感情也變得更好了!本來是冷漠的老夫老妻,現在爸爸每天都會特別打網路電話找媽媽聊聊天撒撒嬌呢!

其實,最好的情感並不是整天相處在一起。有時候,當彼此之間有了距離,反而「心」就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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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俊銘

隔壁的阿婆早年喪偶,孩子結婚後均定居在外縣市,偶爾放假才會回來探視,整棟房子平時只住她一人。

社區中有個教會,不時舉辦活動,總是邀約街坊鄰居共襄盛舉。我們家因信仰不同,所以從未報名。而阿婆雖是信道教,但有空就會去捧場,熱中的程度不輸真正的教友。

某日倒垃圾遇到阿婆,由於彼此熟稔,加上好奇心使然,閒聊中索性問到她參加教會活動時都在做什麼。

阿婆笑著說:「不就唱歌、吃東西或學才藝,然後一起讚美主,感謝上帝!」「可是妳是拿香拜拜的,去那邊不會感到「乃優」(註:台語的尷尬)哦?」我納悶地問。

「反正去交交朋友,這樣子比較不會無聊!況且只是跟著念而已,其實我是讚美媽祖,感謝玄天上帝,不說誰知道,歡喜就好啦!」望著她詼諧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來,覺得阿婆實在很寶。

她不因宗教的差異而排斥,依然能融入其中,擴展本身的社交圈,藉由互動來發掘樂趣,開放的態度令我由衷佩服。誰說獨居老人一定就是孤單、寂寞,懂得安排生活,同樣可以過得有聲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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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許多教誨都告訴你,要寬恕。

但對於那個人那件事那段時光,你就是難以釋懷。

然後你又對自己的不能寬恕懷有罪惡感,覺得自己真糟糕,為什麼就是無法原諒?

親愛的,其實所有的寬恕,都是對自己的寬恕,寬恕自己曾經錯看了某個人,錯估了某件事,錯待了某段時光。

寬恕的意義在於放下內在的爭戰,若是不能寬恕別人反而給自己帶來壓力,這樣就是不必要的自我折磨了。

所以,接納這個還無法寬恕的自己吧,原諒自己的不能原諒;在寬恕別人的時刻尚未來臨之前,至少要先將自己從自我譴責中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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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海月

海中央的一座小島上,亞當孤獨地生活著,每天打獵、捕魚、摘野果......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亞當實在是太孤獨寂寞了,就開始對上帝抱怨:「上帝啊,你創造出了我,卻讓我一個人生活在這世上,太不公平了。」

上帝也認為亞當很孤獨,便打算給他創造一個女人,於是問:「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亞當開心地說:「漂亮、聰明、溫柔、會洗衣煮飯、清掃,對我言聽計從,並且不可以說一句粗話。」

上帝:「可以,但這是需要代價的。」

亞當:「什麼代價?」

上帝:「你的一條腿和一條胳膊。」

亞當:「不行!」

上帝:「那你能付出多大的代價?」

亞當在心裡盤算了一下:「我只願付一根肋骨的代價,會得到什麼樣的女人呢?」

上帝微微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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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

做為一個服務身心障礙幼兒家庭的早期療育社工,在這個大眾對於社工的專業不熟悉的社會,常常遇到一些難以回答的疑問。早療是洗澡療育?社工有薪水嗎?社工和志工不是一樣嗎?

說實在,這個工作太抽象,不怪大家。我們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個服務者、協助者或是一個助人的專業,我們抱持著謙卑的心,和每個身心障礙家庭一起成長。

我們傾聽父母如何熬過孩子差點被死神奪走的過程,又如何奇蹟似地張開眼;孩子如何從坐都坐不穩,經過辛苦的練習而站了起來,跨出人生的第一步;我們了解,父母最大也是最小的企盼,就是孩子開口叫一聲媽媽、爸爸。

這份工作的珍貴在於,我們總是能在許多不同的生命故事中穿梭,看到愛用不同的方式在眼前真實的呈現,看到孩子小小身軀中大大的生命力量。

沒有認識這些孩子和家長,別抱怨孩子升學好辛苦、孩子好難教,或許看到了這些努力的生命小勇士,我們都會瞧不起自己所遇到的微小挫折。

我報以這些孩子最大的鼓勵和喝采,並且用最崇拜的眼神看著這些家長,是你們,教會了我珍惜和勇敢,也讓我看見生命中最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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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ther.TC

一覺睡到半夜醒來,才知道我家養了15年的老狗走了,下樓後她已經不在那裡,或許今晚或明早,那小小的軀體會在火光中度過,在雖可想像的心裡,那畫面的艱澀依舊像一把薄刃淡淡地劃過心頭。

但慶幸至少今晚吃完飯剛回家的時候我還有撫摸她一下下。我輕輕觸摩她額頭喊她的時候,她只是動了動耳朵,我知道她的年紀和病弱已經讓她沒有力氣再抬起頭回應誰。我上樓了,卻沒想到那輕輕顫動的耳朵、裹得如粽葉般的衣被、暈黃的熾燈、白而小巧的腦勺成了我對她最後的回憶。

因為她最近腸胃炎很虛弱,稍早依舊待在我媽幫她弄了燈泡保溫的紙箱裡,雖然她不是陪伴我最難忘的那一個,但從小學五年級到如今,十五載的春秋她都一直在那裡;從躁動的少女,到易怒的老年,從年輕時她在草地上奔跑的輕靈身影,誰也抓不住她,到年老她顫顫巍巍在客廳走動的姿態,對誰的挑釁都不客氣,似乎安安靜靜永遠沉默地守在那方天地不會改變。如今那個位置,空了。她選擇在過年前一周,寒冷的夜深離開這個家裡,我想她心裡是滿足的吧,她的滿足是因為沒有必要跟這個家裡再吃一次團圓飯,對她來說每一天都是團圓。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說人為什麼活得那樣長,而狗只能陪我們那麼短?因為他們比我們更早學會了去愛,懂得愛是什麼,所以他們不用像我們花了長長一輩子跌磕碰撞才離開。雖然我們很早就心知肚明會有這麼一天,可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依舊捨不得,捨不得的不是回憶,更多的是恆久時間裡纏綣繚繞,陪伴的那份熟悉。

我想起剛領養我的貓富貴的時候,他也腸胃炎腹瀉好幾天,可是卻依然每天精神抖擻地吃飯,然後很快就好了,我知道那是年輕的生命和年老的身體抵抗力的天壤之別;當猶自年輕力壯時,可曾想一個輕輕的腸炎會那麼輕易地帶走你?幾年前富貴曾走失過,每天我看著他待過的角落都是以淚洗面地度過,那段日子心如刀割般的痛楚難熬我依稀還記得,整整一個月,最後他在年前一周回來,如今又是一個過年前一周,這年我們卻送走了一個她。

我的三個孩兒還年輕著,都說貓是很自我的動物,而我聽說貓比狗還更多活好幾年。回房放飯的時候,看著滿地的大便,我卻喜悅我的孩兒更自私一些,那麼他們還會陪我久一點,我也不在意他們從不顧慮我了,只要他們在這預期將會有終點的漫長時光中快樂愜意就好,然後更長壽地陪我走這段遠一點的路,我們都是自私的,想去留住誰,而不論他們心意點頭與否;然再長的時間也有盡頭,人總是這樣,對比了才知道珍惜,才曉手中所握的可貴。

我很慶幸,還好,還好我和我的孩兒都自私地活著,偶爾任性取鬧、沉沉安睡,即使對誰都不管不顧,我卻寧願他們更加自私自利地陪我學這愛的功課,也不願這每天吵鬧叫罵的浮光結束得太快太短暫。我們自以為理所當然地過著每一日的平安,在生離和死別面前,卻已是極大榮寵的幸福與萬幸了。除了珍惜當下和R.I.P,我再沒什麼能說,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純潔脆弱的生命如煙花般落逝,散盡千金卻無力去挽回,我們對未來是不是能更有勇氣一些?所有的語言在這冰涼透骨的冬夜裡,都已是太過太累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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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榮

童年住在農村,常聽到古物商在村落裡吆喝:

「歹銅舊錫,酒矸,簿仔紙倘賣嘸。」

熟悉的聲音迴盪於寧靜的農村,平時撿到的破爛可以換麥牙糖,這對農村的孩童具有特別的吸引力。

把平常家裡使用過的空罐頭,酒瓶,廢棄不用的紙張,收集起來。

我家兄弟多,為了公平起見,約定的規矩,如果賣錢,所得均分。換麥牙糖時,阿伯看我們兄弟一字排開,一人給一支,從不計較。

古物商一吆喝,村裡的孩童全部跑出來,手裡拿著瓶瓶罐罐,簿仔紙,只要能換麥芽糖的,都搬出來。

慈祥的阿伯對換麥芽糖的,全憑他的感覺以一根竹籤,在裝麥芽糖的銅罐裡,挖出一團麥芽糖,一一遞到孩童手裡。

手持麥芽糖,捨不得立刻含在嘴巴,觀賞晶瑩剔透如觀賞藝術品一般,拿在手裡,把玩一番,才放進嘴巴,舔吮甜滋滋的美味。

如果回收品數量多,阿伯用秤量過,會告訴你可以賣多少錢;如果換麥芽糖,若數量太多,一時吃不完,寄存在阿伯處,下次來只要提出,一定照給。他誠信可靠,不會欺瞞孩童。

現在都會區的巷弄間,也有古物商,騎載貨用的三輪車,以麥克風播放﹕

「舊電視機、冰箱、電腦、電風扇拿來賣。」

現代古物商收購回收物偏向電器產品,與古早的完全不同,也沒有換麥芽糖的服務了。

物資缺乏,貧困的年代,以古物換麥芽糖的往事,留給我們無限歡樂與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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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薇

我的外婆家,門外有條著名的東豐腳踏車道,橫越東勢、石岡、豐原三區,外婆家就在中間那常被遺忘的石岡區的梅子村,那裡有棵百年芒果樹,一年四季都結滿一粒粒飽滿的果實,每一顆都藏著我的童年。

我對樹的記憶,從九二一大地震後才開始。那場地震把依偎著樹建起的土地公廟給震垮了,整個廟只有土地公、土地婆和芒果樹安然無恙,而建築物卻成了斷壁殘垣。母親說這是神蹟,土地公的福德庇蔭了樹,我卻想著是樹保護了土地公。人類建造的廟倒了,身為自然的老樹依舊屹立不搖。

母親說,樹後面原本有個幼稚園,她小時候就在那裡讀書寫字,爬樹嬉戲。小時候的我帶著一班表兄弟姊妹,在幼稚園外廢棄的遊樂設施玩耍,芒果成熟的香氣誘惑著我爬到樹上摘下它,可我是在水泥叢林長大的孩子,膽子小得連碰到樹上一隻小小的蟲子都會哇哇大叫,不禁對母親有一股欽佩之意,以及我的身影終究無法與母親身影重疊的悲哀油然而生。

我那年紀相近的舅舅嘲笑我是「不會爬樹的猴子」,說完三兩下就爬到樹頂,摘下好幾個青澀的芒果,我正納悶他要做什麼,結果他拿起未成熟硬得不能吃的芒果往他的姪子們丟,丟得我們四處逃竄,丟得我們唉爸叫母,丟得我們差點撞翻跟災民一樣暫住在鐵皮屋裡的土地公、土地婆……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舅舅還是不肯承認他當時有多幼稚,我看著他剛出生的女兒說:「等妳再大一點,姊姊再跟妳說妳爸以前有多幼稚、對妳的表哥表姊有多壞!」

隨著年紀增長,我回到外婆家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這一次回到梅子村,五歲的二表妹拉著我的手,說:「姊姊我們去散步!」我說好,拉著她的小手,沿著腳踏車道走,看一路人工的花草,表妹並不滿足於此,說要帶我去好玩的地方,我笑說好,任她帶我走。

她走著走著,帶的路已偏離腳踏車道。最後她帶著我走上一個坡,我熟悉的坡,遠遠我就看到那茂盛的綠葉跟一年四季都長好等人享用的芒果。

「到了。」表妹說。

映入我眼簾的,是一棵被矮柵欄圍繞僅留一個出入口的芒果樹,腳踏車道上也用了很多這種塑膠木頭裝飾。裝飾品不是應該讓樹變得更美嗎?此時此刻我卻覺得樹很孤單,想起過去只要靠近樹,它就在我觸手可及的範圍,而現在樹就像被關在世界的角落。表妹問:「姊姊妳覺得這裡好玩嗎?」我看著她,她還太小不能和我分享的我失落。於是我堆起笑容說:「嗯,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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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泉蒼緋

今天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對男女在吵架,之後男人拿出刀子,把女人刺死了。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鬧鐘響的同時我醒了過來。

對於夢的內容我沒有去在意,只是夢嘛。

起床梳洗之後出門,我跟往常一樣在站牌下等著公車。

我正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旁邊突然傳來大吼。

循著聲音望去,是一對情侶在吵架。

這畫面不是今天早上做的夢嗎?他們吵的同時我想著夢的最後是什麼?

——男人把女人殺死了。

他們重現了我的夢境。

「啊——!」我驚叫出聲。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回應我的是鬧鐘鈴聲。

我看著自己熟悉的房間。「……做夢?」那麼真實的感覺只是做夢?

充滿疑惑地出門,我帶著驚魂未定的心站在公車站牌旁等待。

一聲大吼傳入耳膜。面對傳入耳裡那熟悉的吵架內容,我像被點穴一樣動彈不得。直到聲音越來越大,我僵硬地轉動脖子,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對男女。

就是那對情侶。

男人嘴裡罵著髒話,拿出一把亮閃閃的刀子來,他朝著女人的腹部刺了下去。

——我,還在做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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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昱

不知是誇大其辭還是確有其事,小時候就聽說住在鄉下的阿嬤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具有幫人收驚去邪的能力。

某日到阿嬤家參加家族聚會,調皮搗蛋的我想測試阿嬤的收驚「法力」,於是編織一套故事,述說自己如何受到驚嚇云云,希望阿嬤幫我收驚去邪。言畢,只見阿嬤摸摸我的臉,發給在場的孫子們每人各一杯盛滿水的杯子,並要求他們口含杯中水再吐回,連續三次;最後將全部杯水倒入一個看起來髒兮兮的碗內,準備為我收驚。

正當我暗自竊笑阿嬤的無知時,只見她開始念起經來,用綑綁好的草刷,沾著那碗盡是唾沫的水在我的臉上塗抹,一直塗抹,直到我噁心極致時,她突然一聲下令,要我喝下整碗水!我看著阿嬤詭異的笑容,不得不萬般痛苦地喝下整碗噁心的水。

我不知道阿嬤是不是真的有收驚去邪的能力,只知道從今以後我不再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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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當你難過的時候,有些朋友會表現他的關心,甚至會與你一起流淚。

但親愛的,這樣的朋友還不算真正的朋友,畢竟有些人只是喜歡在他人的悲傷中自我滿足,甚至暗中感到某種優越。

但若你站上高峰,他還能衷心為你開心,那麼這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真正的朋友,不只可以分擔你的痛苦,還可以分享你的喜悅。

真正的朋友,會以你的憂愁為他的憂愁,以你的榮耀為他的榮耀。

不嫉妒,不優越,不會有黑暗的心思,這樣的人,往往是很珍愛自己的人。

所以,親愛的,和愛他自己的人做朋友吧,因為這樣的人,也總是能發自內心地去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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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抗王

嗨,你好

每逢這節日

我都會備好你們的碗筷

等著你們的回來

圍繞桌面的全家

豐盛的菜餚

吉祥的話

等待著鞭炮的響起

然後

喜悅的紅包

我知道這團聚

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嗨,你好

我只想告訴你們

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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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昌

童年,每到隆冬的夜晚,母親便將一個銅製類似龜殼的暖壺,灌進熱水,再包上毛巾,放進我們小孩子的棉被裡,霎時倍增溫暖。

銅龜暖壺不同於當年早期台灣常見錫製的「水龜」,它雕琢精緻,澄黃色澤透露出價值不菲,酷似寶物,絕非當時拮据家境的我們所能擁有的。

果不其然,它的背後隱藏一段故事。228事件發生前夕,台籍同胞不滿外來政權,遂將仇恨轉嫁撤退來台的外省人。斯時,父親任職於糧食局,住在日式木屋的公家宿舍,有一戶四川人輾轉從高雄港遷居我家隔壁。兩家言語雖然有隔閡,但碰面時也會頷首,微笑打招呼。

當嘉義火車站傳出第一聲槍響後,諸羅城群情激憤,四處找外省人發洩怒氣。情急之下,母親把鄰居這一家人藏匿我家地板,弭平禍事。後來,他們留下這銅龜暖壺當作謝禮,連夜逃離,不知去向。

暖暖的銅龜,馱負著一段試煉人性的往事,也帶給兩家人永生難忘的回憶,只是不知原來的主人此去是否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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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晴

原以為總機不過是個接聽電話、轉接電話的輕鬆缺,沒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大挑戰。「接到電話時,一定要先問清楚對方是誰,做好紀錄才可以轉接出去,萬一電話漏接,才有資料可以查。」前輩千叮嚀萬囑咐交代總機的工作重點。

老闆住家就在公司隔壁,公司電話其實也就是老闆家裡的電話,並不是每通來電都是因為公務,有找「頭家嬤」的,也有幼稚園老師找「少奶奶」,遠在國外留學的「少爺」偶爾也會有要求「金援」的越洋電話,如果電話還沒被接到對方就先掛斷可不是好玩的,難怪前輩會如此慎重提醒。

鈴聲一響起,我反射動作接起來:「您好。」對方說要找董娘,我很客氣地請問他哪位,做完紀錄立即廣播。不久之後,董娘怒氣沖沖地走進辦公室,「剛才找我的電話是誰接的?」我說是我,心裡惶惑著出了什麼差錯?「妳這是警察在問案嗎?我哥哥找我,有需要問得這麼清楚嗎?一點禮貌也不懂。」前輩投來同情目光,一邊忙向董娘解釋說我是新來的,還沒辦法辨別她哥哥的聲音,怕電話漏接才會都先問清楚。董娘一臉不屑地走開。

經此事件,前輩進一步告知,這家公司的總機還得具備「聽音辨人」的能力,務必牢牢記住幾位特別人物的聲音,不用多問直接轉接,因為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告狀,「國舅爺」是第一個例子。

接著是一位自稱是老闆朋友的來電,聽起來似乎真的是熟人,因為害怕再被告狀不敢多問,忙將電話轉接給老闆。不一會兒,卻見老闆鐵青著臉走了出來大聲開罵:「怎麼連黑道強迫推銷『兄弟茶』的電話都會轉給我?妳們接電話的人都不會先過濾嗎?」頓時無所適從,心裡掙扎著要不要繼續當個「問案的警察」?

除了接電話之外,總機還要幫忙訂便當;客人來訪時,端茶送水更是總機義不容辭的基本功;六線電話齊響時,只想要化身為八爪章魚。困擾的是,有些人明明沒有訂便當,但中午休息時間一到,拿便當的速度卻比誰都快,時常發生訂了便當的同事卻拿不到便當的情形,這時總機得先查明到底是哪位吃了別人的,再打電話要便當店補送,如果便當店沒有辦法立即送來,每隔三、五分鐘就會接收到同事因為飢火上升而哀怨交加的眼神,因為午休時間一過,管你是不是還在餓肚子,都得照常上班。

隨著對總機業務的日漸熟悉,不管是偽裝成老闆「麻吉」的地下錢莊、車貸信貸公司,甚至是操著大陸口音說要來幫公司理財,一聽就知道是詐騙的電話雖然都能夠即時擋下來,但也常被那些惱羞成怒的來電飆髒話而氣到腦門充血,「總機工作很輕鬆」的想像至此完全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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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英雲

前些日子,女兒po了一則有關吳念真導演失去嗅覺的豁達生活與我分享。我是因為一場車禍而失去嗅覺的。

失去嗅覺之前,我喜歡偶爾喝杯咖啡,享受一下咖啡香醇濃郁的氣息,然而失去嗅覺後,我喝的充其量只是一杯糖水,聞不到香氣的咖啡,對我來說,已無意義,只有徒增體重的負擔。十年來,我再也沒喝過咖啡。

記得女兒唸大學時,有一次約了六、七位同學回來過夜。我心想那麼多個美少女要來,得好好準備一下。首先,棉被得洗得香噴噴。於是「熊寶貝」一加再加,既然聞不到香味,就一直加到認為滿意為止。後來聽女兒說,那一天,她們一回到家門口,還沒進到二樓的臥房,就聞到滿室香味。原來那天晚上,這群吱吱喳喳的麻雀,是被薰得一夜沒睡啦!

失去嗅覺最驚險的事是發生在廚房。曾經有一次,我把鍋子放在爐火上,轉頭做其他的事,突然眼角瞄到瓦斯爐上冒出一團熊熊烈火,原來鍋子下面黏住一片隔熱板,初燃燒時沒聞到焦味,才會演變成驚悚畫面,還好最後只是虛驚一場。諸如此類的事,三不五時會發生,這一切都是沒有嗅覺惹的禍。

聞不到香味,當然也就聞不到臭味,當旁人被臭氣熏得皺眉摀鼻時,我卻可以若無其事。或許,這就是給沒有嗅覺的人唯一的優惠吧?儘管如此,上公廁的我還是會習慣摀鼻、摒氣,因為臭氣、臭氣,即使沒有聞到臭也會吸到氣啊!

我就這一枝拙筆,當你看完我的描述,一定還是無法想像失去嗅覺是怎樣,就像我也沒辦法體會失去聽覺的人會有什麼不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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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倫

超時的加班量,讓我在第一份工作跌了跤,不出三個月,遞了第一封辭呈。

離職後,在兩百六十萬人口的城市中流浪了七個月,天天放假,吃飽睡、睡飽吃,一元、兩元盯著,飯錢與房租鎖住了我。

好不容易再次尋到工作,以為一切就可以平凡,卻發覺又是坐到日日看星月閃爍的位置。但為了活下去,無法再輕言離開。

為了三餐,我成了職場囚犯,每個月一份死水,是我的牢飯,張開眼睛,除了看似無盡的工作,什麼都沒有了。

周末假日成了破碎的花瓶,散落一地的凋萎,裝不住應有的繁盛。

做不完的工,只能帶回家慢慢地縫,疲累的雙眼對著散發冷光的屏幕,白淨的眼球爬出蔓藤血絲。

趁著三更半夜的靜悄,我抓緊短短的時間寫出白晝不說的淚水,我不敢哭,因為怕眼中的藤蔓會開出赤色的薔薇。

「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就算我不是農夫,也終於深刻體會。

說出來太傻氣,真的是販賣經歷。過了年輕還未老,心卻已衰夢已歿。

要親手毀了一生中最燦爛年紀的尾聲,我多不捨。

要多苦,才能換得一燭光明?我要先去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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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空氣

最近幾波寒流侵襲,充斥著冰冷空氣的街頭上,人車來來往往,前往不同的目的與方向。車子裡的空氣比外頭的冰冷氣息來得溫暖得多,就在這短短的幾十秒鐘等紅燈的時間,老人將機車停在知名咖啡店門口,車後裝載一籃包裝的番茄,戴著斗笠的他,軀著身子,在馬路接穿梭著,逢人就兜售著一包包番茄,這幕場景映入了我的眼簾。

老人向一位年輕人說著:「一包兩百五十元!拜託幫忙一下。」悲苦的神情、因為寒風而顫抖的聲音,都像是渴望得到關心與協助的訴求。年輕人一手握著咖啡,一手朝著口袋掏出五百塊買了兩包,然後趁著紅燈倒數的秒數奔往路口的另一端。老人孤獨的背影依然在寒風中佇立著,然後隨著車子的前進,慢慢在我眼前消失。

在車上我想著,老人是生活困頓也好,是濫用他人愛心也罷,既然給了就別再懷疑真假,破壞了這個善心的美意。人的愛心能給人希望與熱度的,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顯得更難得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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