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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山懷若

這海邊有一條長長的海堤，宛如一條臥龍，固守著小漁村的西海岸，堤岸平整，視野遼闊。冬天空曠的潮間帶，常聚集整群的大杓鷸，響亮的叫聲此起彼落；夏天海平面紅通通的落日，常吸引著大批遊客駐足攝影，讓蒼涼的西海岸憑添幾許美麗的風采。

幾年前，我從緊張的職場敗退下來，還好有這個家鄉讓我慢慢療傷。這些年的浸淫下來，我的身體又恢復健康，我的心情也趨於和緩，平淡的鄉村生活，讓我擺脫了昔日那種盲目追求的執著。

我漸漸感受到海邊的可貴，曾經身處其間，我忽視了它的存在；曾經難耐落後，我頭也不回地逃離家鄉。如今平靜的鄉居生活，讓我抖落了都市鳥籠式的束縛，感受到心靈的無拘無束，像似回到母親的懷抱，那樣的安全與溫馨，是一種踏實的自在。

每天工作之餘，傍晚時分，我們就會來到海邊運動，走在平整的堤岸上，一邊是青翠的田野，一邊是遼闊的大海，呼吸著鹹鹹的海風，腦筋也跟著周遭空曠的景致那樣地「淨空」起來，彷彿煩惱消失了，憂愁不見了，連抑鬱的心情也撫平了，然後身心逐漸鬆弛，運動之後，整個人神清氣爽，舒適無比。

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讓我們善於自我檢視，於是發現原來生活只是盡其在我，如何活出屬於自己的色彩才是要緊事，不一定要隨人腳步，與人競爭，更不必要跟人比較，找出適性的生活方式，才能活得精采。

如果仔細看看這個社會，很多人無可奈何地在競爭的場所中埋頭掙錢，卻在假日花錢跑到鄉野紓解身心，而我們根本不必花錢就能每天享受清新的海風吹拂；很多人身不由己地在封閉的人事中承受莫大的壓力，然後退休了，卻用賺來的錢買藥調理身心，而我們在鄉下簡單的工作，根本沒什麼機會去接觸紛擾的人事。

這樣舒緩而平淡的鄉下生活，逐漸地，使我們對物質的貪欲在退化中，甚至對名利也在退化，而這樣的退化現象，讓我們很難適應外面的花花世界，於是只能安居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以簡單的想法，簡單地工作，簡單地慢活著。

徐正雄

盛夏溽暑，騎單車在黃昏市場閒晃，路旁一位親切的歐巴桑雙手提起一袋袋白色物事，對著路人叫賣，趨近一看，是潔白的蓮子。

除了綠豆、西瓜之外，蓮子也是我對抗烈日的法寶之一，於是，停下來採買。

詢問價錢，一斤要一百五十，「可是，我看別人才賣一百元？」我不解地問。

「品質不一樣，價錢自然也不一樣，」歐巴桑耐心為我解說。

看歐巴桑態度那麼懇切，因此，我便欣然購買。

果然，品質真的不一樣，

我用瓦斯煮了半小時，居然沒爛，記得以前，只要隨便煮一下就爛了。於是，用電鍋又煮了第二次，還是硬梆梆，不死心，用電鍋再煮第三次，那蓮子仍然頑固如石。

最後我放棄了，整鍋倒掉當堆肥，但是我對蓮子的口腹之慾，卻沒有隨之丟棄。

幾天後，逛菜市場時，看見一位年輕男子在賣蓮子，雖然我很想買，但我的內心深處卻有個陰影，我故意冷漠地走過賣蓮子的攤位，沒多遠，又不死心地轉回來，最終，決定拋開傷痛，再給蓮子一次機會。

那男子說起話來舌燦蓮花，看起來不太可靠，男子宣稱：他的蓮子只要煮五分鐘就會熟爛。我在心裡遲疑著，該不該相信他。

至於蓮子的保鮮時間只有24小時，超過這個時間，如果沒有冷凍，就會出水、黏黏的，這時候，無論你怎麼煮都不會爛，聽老闆這麼說，我立刻聯想到那天歐巴桑賣給我的蓮子，的確有出水和黏黏的現象，難怪會煮不爛。

但是，有了上次不愉快的經驗，我決定還是小心為上，於是，只少量購買五十元。

離開後，我立刻打開塑膠袋，一陣蓮子的清香芬芳竄了出來，果然和上次的味道不一樣。到了家，我馬上做實驗，煮不到十分鐘，蓮子就鬆軟了。

菜市場，的確是間永遠的大學，縱然我從小在菜市場長大，買菜、賣菜、種菜多年，卻仍常常踩到地雷，我對自己的以貌取人感到汗顏，人心，實在很難從外表，和短暫談話中解讀出來。

非常感謝那位年輕老闆，為我上了一節蓮子與人心的辨識課程。至於那位歐巴桑，我想，應該是成本考量，才會賣給我這種東西。我不怪她，只是擔憂她未來無法再吸引客人上門。

王新偉

在烈日下採摘新鮮的川七葉，它就長在樓下的小花圃裡。

已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丟下一粒粒如花生般大小的川七塊根，當那些塊根一沾上泥土，就像蒲公英的種子落了地，發生只是早晚的事。這時若有一兩場雨水，那些塊根便會毫不遲疑地將小小的身軀裹進泥土裡，管它頭下腳上，它總有辦法拱出新芽來，若是它的身旁剛好有一株可倚靠的植株，它就像滑溜的小青蛇，攀附其上，展開它的「魔豆」生命歷程。

川七的生命力之旺盛，開疆闢土的本領之強大，鮮少有植物可與之匹敵，它蠶食之功，很快就能將最初的灘頭堡擴大到一整片城池，莖葉以強韌的纏繞束縛之力攻城掠地，一旦被它「糾纏」的植物就只能俯首，而它則以勝利者的姿態搖旗吶喊。

川七的葉片是標準的心形，起初只有硬幣大小，卻肥綠厚實，最後能長成像嬰兒的手掌般大，鐵桿的深綠則是它的代表色。

川七有淡淡的中藥味，很多蟲子都不愛，偶爾有毛毛蟲誤食，可能會產生「腸胃不適」的症狀，所以走避是上策。

但它對人來說，卻是物以稀為貴，當可歸於野菜那一類。只是不喜歡它的人所在居多，就像毛毛蟲會對它敬而遠之，至於偏好這一味的食客來說，此時不採更待何時？

川七的料理其實再簡單不過，燙青菜，可；加麻油薑絲大火快炒，上乘。是故，山中野菜店皆有一道「薑絲炒川七」，那可是識途的老饕最愛。

陳莫

一座澄靜如鏡的小湖邊，有一片如茵的草地，許多麻雀吱吱喳喳地在草地上邊覓食，邊話家常。

「你看，那兩隻鳥又飛過去了。」一隻年輕的麻雀停止了啄食，注視著湖面飛鳥掠過天際的倒影。

「牠們兩隻鳥總是一起飛，可從沒見過牠們在哪裡築巢，好奇怪喔。」一隻較年長的麻雀用著懷疑的語氣說著。「一般來說，找到了一起飛行的同伴，不就應該一起築巢嗎？」牠偏著頭，似乎這是天下最大的難題。

「上次我還看過牠們跟另外兩隻鳥一起飛欸，超奇怪的。」另一隻麻雀跳躍過來，嘰喳說道。

「我也見牠們各自飛過，看起來很孤單。」年長麻雀嘆了口氣。「牠們一定是想太多了，才不能一起築巢。」

一群麻雀此起彼落、嘰嘰喳喳地嘆起氣來，彷彿牠們談論的是天底下最大的遺憾。

一陣風吹來，這群麻雀受了驚嚇，紛紛四散了。

兩隻飛鳥沉默比肩，瞇著眼睛，保持著同樣的速度飛行。飛過那座最高的雪山之後，加入了幾隻同伴；穿越一片濃密的森林後，牠們又分頭要去不同的目的地。待到適合的季節，牠們會在小湖重聚。

只是有時喜歡一起飛行，有時喜歡獨自降落，如此而已。

Sunny

前幾天和老媽晚餐後一起看電視閒聊時，進來一通電話，是工人打來確認明天家裡屋頂施作小工程的事。我隨口問了修繕費多少，老媽回應時順口也提了她是如何攢出這些額外費用。老媽是一位勤儉持家的傳統婦女，理財的方式也極為保守，直到我們這些孩子陸續出嫁與就業，她才開始除了定存以外的投資。老媽叨絮了好一會兒，但我這個腦袋壓根兒就對投資報酬率這玩意兒沒興趣，所以馬耳東風也搞不清楚老媽到底賺了多少私房錢。但這些話，卻勾起我曾經也為撐一個家感到疲憊不堪，那種挫敗永難忘記。

有了自己的家庭後，我們夫妻兩人都是上班族，雖然都只是基層員工，領的是很微薄的收入，日子過得清淡，但很踏實。由於尚未購屋，向二伯二嫂分了一間房。他們並未向我們收取租金，很大方的讓我們住了約兩年。直到孩子出世，幾經考慮決定買房。此時我們的存款根本連頭期款都付不出來，還是公婆願意幫忙，才讓我們順利簽約。預售屋工程期間，我們得按月支付款項，那時的壓力灌頂，真不知道錢是怎麼週轉來的，常望著存簿結餘金額發呆。

搬進新屋後，又是另一階段的噩夢。所有的傢俱及用品全部都需新購，進到商店裡，只看標價不看品質，能夠剩起飯的哪怕是小餐館使用的塑膠材質碗都好。一切都以廉價、陽春為主。新家佈置完成後，看起來總算有個樣，但背後為此付出的金錢，讓我覺得跟跑三點半沒兩樣。而我的錢包從來沒有鼓起來過，因為剛入袋的薪水，全被房貸、管理費、柴米油鹽醬醋茶給分完了。等回過頭來想添一件新衣都會有罪惡感，即使肚子咕嚕叫，買個止餓的點心都會捨不得。那段捉襟見肘的時光，曾讓我十分恐懼，沒有安全感。

為經濟操煩已夠折騰人了，這時又岔出另一章，外子欺騙我加班實則去打麻將。他坦誠了幾次，但隱瞞的次數更多，等捅了大摟子，一切為時已晚。因為輸得太離譜，外子情緒日漸失控，引發躁鬱症。一年多的時間，他常因此請假，斷斷續續就醫，讓我更加擔憂未來。這期間，我們的支出從未少過，我得扛起付款的責任，這種被債追著跑的日子，回想起來仍餘悸猶存。

那個家，被我撐得七零八落，直到外子結束生命，才劃下慘澹的句點。我從負數開始，努力存錢再還錢，賭債、房貸消蝕我的薪資，像漏底的錢包，從來沒暖過銀子。

我還沒跟老媽學習如何操持一個家，就貿然跳進婚姻胡同，惹得遍體鱗傷，只能怪自己魯莽。雖然那段歲月已離我遠去，但那失敗的持家經驗給我的傷害與痛苦，永遠刻劃在心裡。

林怡嘉

有一次，女人和男人在公園散步。女人在無意間瞥見後方的行人，「後面那個人很可疑，你要保護我，要護花！」

男人笑了，指著自己，半開玩笑地說：「妳要護草！」

女人機靈，答：「天涯何處無芳草？」

沒料到男人更聰敏，「何必單戀一枝花？」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人生這條路上，究竟有多少適合自己的芳草及鮮花？

深海魚馬蒂

夏天的海風拂起馬蒂心底一陣漣漪。她憶起那座「人之島」帶重鹹的溫厚海風，總是溶進大把鹽巴，沐於風中片刻，就黏膩上了全身，如同她對那座島的情感，黏乎乎地難以割捨。馬蒂嘆了口氣，回憶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襲來。

她想起那位黝黑的達悟男子，輕輕地牽著她的手，與溫馴的綠蠵龜同游，帶領她拜訪小丑魚的家。她看見達悟男子旋了半轉，潛入水底，在珊瑚紅的軟珊瑚畫上愛心。她憶起達悟男子珍愛地摩娑飛魚那對湛藍發亮的翅膀，一邊描繪飛魚飛躍的弧線，一邊又以王者的姿態，炫耀這個飛魚季他捕了三百隻飛魚。馬蒂笑了笑：「別打歪腦筋喔！我難以被馴服，不可能成為你的第三百零一隻飛魚。」 她仍記得那時夜色中他發亮的雙眼，聽了這話，瞬間黯淡無光。

突然，身邊空氣宛若被抽空般，稀薄地讓馬蒂難以呼吸，才發現她內心是如此深深地希望，希望她的蘭嶼印象能僅是膚淺的觀光客印象──拼板舟、丁字褲、地下屋和日日把酒言歡的達悟島民。不願被馴服的飛魚最後還是被豢養了。他們因月色、沙灘、潮汐聲推波助瀾下而相擁，也因對愛情期望值的歧異而別離。達悟男子艱難不捨地鬆開漁網，馬蒂告別帶給她美好幻夢的小島，回歸台灣本島面對現實。然而，被豢養的飛魚沒了漁網的束縛，原該是擁有了自由，卻仍擱淺在記憶漩渦裡難以抽離。馬蒂望向台灣海峽的那片藍，任由淚水飄落在夏日的海風裡，以悼念逝去的初戀和女孩的天真。

雲海貓

十年前，老爹在退休後的那片地種下多種林木，其中有株我不認識的楊梅樹。那株楊梅買來時，約莫兩公尺高，老爹逢人樂道果實滋味之美好，我則是在隔年結果嚐到生平第一顆楊梅，瞬間被那酸多於甜的口感嚇到，從此敬而遠之。

今年，我從城市搬回了鄉居，並在楊梅結果的夏季，發現幾個山頭外的鄰居院子裡也有楊梅，閒聊間鄰居看我緊皺眉頭，笑從屋內拿出色澤深褐黝亮、發酵兩年的楊梅汁，沖上涼水稀釋讓我一飲，哇，那滋味又深又陳卻又沁涼心脾，顛覆我十年來對楊梅的偏見，回家央求老爹也來釀盅楊梅。

這一問，才知原來楊梅竟是老爹幼年和爺爺父子倆，在老家後山採筍或藥草途中，解渴談笑的共同記憶呢。只是十年前老爹種下楊梅時，爺爺已仙逝多年。

如今這株楊梅早已高密承天，黃澄紅熟的果實累累成串高掛枝頭，想要摘果，還得攀爬上樹以長桿枝剪剪下枝條方能取得。我和女兒在樹下一把把承接後，小心摘下、清洗、陰乾，並秤著果實與糖的比例，一顆顆裝入玻璃瓶。聽著老爹講述與爺爺的幼年回憶，才了解當年老爹種下楊梅時，那激動又懷念的心情。我又嚐了幾顆楊梅，忽然覺得，那酸甜與共的滋味，其實更貼近真實人生啊！

五歲女兒拴緊瓶蓋後，天真地問我什麼時候可以放它們出來，我笑笑跟她說：先等到冬天吧，到時開瓶給妳泡杯溫熱楊梅汁！而瓶子裡的每一顆楊梅，恍如一場場甜美的夢，一層一層地在糖份間，結實疊起我們四代的記憶，並在女兒成長的過程裡，微酵蘊釀這新的年份、新的世紀。

芳泥

前幾天，手機滑不順，點取也慢，就直接拿到門市，請維修人員幫我查看。

「原則上手機沒什麼問題，應該是下載的程式過多，建議您先把手機做原廠設定後，再重新輸入原有的資訊就可以了。」

重新設定果然變得順暢多了 ! 我跟店員道謝回到家後才驚覺到，所謂原廠設定，不就跟剛買回來時一樣嗎？剛才壓根兒沒想到，要先把重要資料都儲存備份啊 ! 維修人員應該認為我已備份完成，才會拿去門市詢問，所以也沒再特別提醒我。

頓時青天霹靂 ! 那我和朋友們在賴裡討論的工作內容，真實的心情分享，以及所有賴上的照片，全都憑空消失了啊 !

在房裡呆坐了一會兒，努力想把殘存在腦袋裡的記憶，和每個朋友在聊天室裡的真誠對話，互相的加油鼓勵和安慰，讓人會心一笑的貼圖回想起來。還有在賴上所有快樂回憶的照片……

現在全數都歸零了，跟所有人的連繫，好像一瞬間被切得一乾二淨，獨自回到最原始的空白狀態。

才發現，原來自己時時刻刻已受科技產物的牽制如此之深，一心以為這是用在維繫朋友間情感的重要依賴。而現在一下子被完全清空後，卻突然不知該從何繼續說下去 ?

心中的落寞和懊悔可想而知，只能無奈地接受逝去就無法再挽回的事實，而既然所有的記錄都成了空白，一切只好重新開始。

而那也意味著，我該改掉在賴來賴去之間，對朋友們只會付出一指關心的習慣，對他們的已讀未回，總是懸掛在心頭猜測，自我胡思亂想著，到最後賴掉失去的，是自己和身邊人，親自相處的美好時光。

就曾有一次，突然間讓我傷心潰堤的情緒，朋友們都互相知悉，也紛紛在賴上給我加油打氣，一張張感動溫馨的貼圖，都是大家真誠的心意 ; 但是，這些卻不及一位同窗摯友的親臨安慰，能讓我搭著他堅定的肩膀，陪著我走過那段消沉憂傷的日子，而來得可貴和踏實。

日新月異的科技產品，能帶給我們迅速聯繫彼此的方便，而所謂的好友，可以上百上千個，所有人都能送給自己關心的擁抱貼圖和文字話語。但是真正的知心摯友，是能夠面對面，敞開胸懷，給予真實的、有溫度的擁抱，那是無論再甜蜜的貼圖所無法取代的。

能好好珍惜朋友家人陪伴在一起的時光，這才是能長存在心中，真正有情的依賴。

羅晴

身為歌手，我上班時間不固定，有演出邀約時才需要出門工作。

如果哪個下午剛好沒事，我會在買東西、跟姊妹聚會的前後，特意繞到老公公司樓下，給他準備一點「心意」。天氣冷，送上熱呼呼的咖啡；天氣熱，送上冰涼的珍珠奶茶，或是時下最夯的霜淇淋。

只是一點小小的表示，卻能成為一個苦悶上班族一整天的亮點。下午三點，正是從早上八、九點起就開始工作的他們，差不多到了疲累的時刻，但離下班回家卻還有三、四個鐘頭，該怎麼熬過去呢？這時候貼心的老婆送來點心，馬上就能給你繼續打拚、撐下去的動力！

雖然這頓下午茶，不能兩人坐著好好聊一聊，只能像快遞人員一樣，送貨、簽收之後立馬就走，但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使原本平凡無奇的下午，魔幻上身，成為學生時期那下課十分鐘的甜蜜戀愛。

愛情，就是這麼單純、珍貴。相信我，這杯幾十元的咖啡，絕對值得投資。

廖之韻

你大概也經歷著跟我差不多的程序，打點出門的一切。或許選衣服的時間比我少了些，但也在衣櫃前小小徘徊了一陣子……

你說：「我們來約會吧！我去接你喔！」

於是，我等待著。

用你跟我說這樣的話時晶瑩的眼瞳點亮未來，用你微微上揚的嘴角吊起滿滿的期待，還有靦腆的不知何時兌現的怦然心跳。

你的繽紛感染著我

時間：我們都有空的時候。我們會跟別人說：「不好意思，我有約了，這時間不行喔！」

地點：你總會先來接我。這樣算你赴我的約，還是我赴你的約呢？

於是，我們有了些行動。

我在衣櫃前試了一件又一件衣服，一件又一件在床上堆成了小山，仍拿不定主意今天該穿哪一件出門。你又會是以什麼模樣而來呢？如果，你披著星光而來，而我選擇了朝露的色彩，將是對比的協調還是完全不搭呢？

然而，你是繽紛的。彷彿你的靈魂中自然充滿色彩，對於這世界有著無限興趣與好奇，自在地湧出汩汩生命力，再以這樣的熱情展現出燦爛的笑容，對我笑著。

我們往往相視而笑，因此有了不同的觀看世界的方式。

你的繽紛感染著我。想像著你的繽紛，我選了件印花衣裳。

不知何時開始，我們愛上印花衣裳。把自身當成綺麗的花園，招搖過市。其實無妨。如果這城市缺乏色彩，就讓我們自己妝點一切，多一些想像，多很多很多的包容和不同的視野。

吸引了誰的目光，也好。

溫暖會傳給另一人

於是，我們用相似的心情各自裝扮。

你大概也經歷著跟我差不多的程序，打點出門的一切。或許選衣服的時間比我少了些，但也在衣櫃前小小徘徊了一陣子，在兩件看起來差不多但又有細微差異的長褲間好不容易做出抉擇，再邊刮鬍子邊想著要配哪一雙鞋子。之後，準備出門用的背包，在裡面放入精心挑選、要給我驚喜的小禮物，戴上手錶，環顧室內一圈，忽然想起還沒噴香水，又奔回房間矮櫃拿出新買的香水輕輕按了兩下，心滿意足後，這才撿起方才遺落地上的鑰匙，出門。

你像隻故事裡的狐狸，順了順一身蓬鬆柔亮的毛，提盞小燈籠，點燃最漂亮的燭火，歡天喜地從小山坡上前往山下女孩的家，想要找喜歡了好久的女孩出來約會。沿著道路一直走，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我最喜歡的女孩，好開心！」

雖然季節還沒到，但狐狸已經想著等到冬季送禮的季節，要送女孩一雙最溫暖的手套，像是兩個人手牽手的溫度。

一個人的溫暖總是會傳達給另一個人的。像是等你來的時候，身體微熱。

數著時間，張望路的一頭，似乎可見你的身影愈來愈近。雖然我在這裡等你，但等待也是一種行動的可能。要不，誰會在這裡等著呢？

你用你的方式趕赴跟我的約會。我用我的方式也趕赴跟你的約會。

我們正在赴一個約。這是單獨一人無法完成的事。

最終，我們見到了對方。從彼此相約的那一刻起。

洪誠孝

這種患有嚴重幻覺又不承認的病人，正是「思覺失調症狀」，同時又是典型缺乏「病識感」的病人。

夏天到了，許久沒見的女友忽然聯繫我。

想起以前的她，其實有點可憐。我們都是醫學院的學生，那時即將畢業，有許多實習、考試等壓力讓她精神出問題，衍生非常嚴重的幻聽與幻覺，我們的相處也困難了起來。

一開始，因為她也是念醫學的，還可以理解那是「解離性人格障礙」的病症；有時候還會告訴我，她能控制自己，且她並非MPD（Multiple Personality Disorder），也就是俗稱的「多重人格」那麼嚴重，希望我陪伴她就好，別太擔心。但後來，隨著考試與實習、乃至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壓力積累，她開始會聽到許多聲音、甚至看到鬼魂。我也從陪伴、傾聽，慢慢變得無奈、痛苦，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畢業之後，在醫學院的師長幫助下，我陪她開始接受治療，並定期服藥。但在療程的最後階段，她卻忽然消失了。我們沒有說分手，但也沒能再繼續下去了。我對她的愛沒有改變，只是充滿遺憾。

事隔多年，她竟忽然又聯繫了我。

在這個炎熱的夏天，她又回到了我的生活，如同往昔，我們也就隨著氣溫般，漸漸熱絡。本來，她是一位氣質大方、活潑亮麗的可愛女孩，如今我看著她日漸消瘦的雙頰，實在相當不忍。這幾年，她一直在治療，過得不好。若能復合，我希望能給她一個安穩寧靜的生活。

可惜，沒多久之後，同樣的情況又開始了。

在我們享受仲夏夜晚的涼風時，她開始訴苦，說聽見風中有人跟她說話；在我們品嘗美味芒果牛奶刨冰時，她又會忽然說，看到冰裡有恐怖的東西，絕口不吃。我一直好聲勸她，用她應該也熟知的醫學知識分析給她聽。但她只是顫抖、反覆自語，完全不顧我的安慰。我對她的同情，以及深怕愛情又消失的痛苦，再次油然而生。

沒輒啊！這種患有嚴重幻覺又不承認的病人，正是「思覺失調症狀（Schizophrenia）」的情形，同時又是典型缺乏「病識感（Insight）」的病人，誰都很難說服她去認清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

後來她依賴感漸重，若一天沒有看到我，就彷彿世界末日一樣。她說，只要獨處時，夏蟬在她耳內的絮語，儘是恐嚇！走在街上，柏油路的蒸氣則是會化為人形追著她。生活對她而言相當折磨，但她不承認自己有病，要帶她上醫院就診就不可能啊！每天這樣，我幾乎被她煩得喘不過氣！她始終堅持，「那些」聽見或看見的東西是真的存在的。哎，我痛苦揪著愛。

「要是你也聽見、看見，一定也相信我。」她掉下無力的淚水，對我說。醫學上，還能怎樣，所有否認的說法都是病人的認知啊！她不像我這般理性，能夠分辨得出現實與幻覺。愛情上，我還能怎樣，除了難過地祈禱、真心地照顧與陪伴，似乎已無可奈何。

某天，我收到醫學院要舉辦同學會的消息，靈機一動，想到可以趁機騙她跟我一起回學校，說是邀請老師出席，然後誘騙到老師的研究室。大學時代引領我進精神科的老師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權威，過去他特別照顧我，也知道她的狀況；當初也就是老師幫助我勸服她就醫的。於是我約了老師的時間，說明之後，老師立刻答應幫忙；而她也接受了邀約老師這個理由，一切看似順利。

當天傍晚，我和她先到附近便利商店買咖啡，但她身體似乎不舒服，走路有些踉蹌跌撞。她滿臉憔悴，自言自語，我則不斷安撫。我本以為店員見到我們蹣跚模樣會來前來詢問幫忙，豈料，店員不但沒有笑容，還露出嫌噁的嘴臉。唉，有時想想，能當個正常的人，也許就是一種幸福了。我能理解世俗的誤解，所以也就沒有跟店員多做解釋了。買完咖啡，我們前往走進榮總而非學校。此時，她已察覺有異，擔心我不相信她，要送她去醫院，我只好謊稱老師正在榮總的研究室，她才不卻步。

沒多久，我們到了研究室。門前，有位護理師已等著。她見到護理師便立刻轉頭看向我，似乎在請求我的解釋。但我憋起嘴、悶下頭，沒有回應。她幾乎知道我的目的了。

我們走到門口，護理師對我們說：「有些病人缺乏病識感，所以病患要先重新認識自己。」的確是這樣沒錯，無奈患病的人並不曉得。但她沒有回嘴。我看著心愛的她，想起我們種種相處，在這個夏天，我終於覺得，我為我們的愛情做了件好事。但我心中仍難免愧疚。雖是出於好意，逼不得已，可畢竟還是欺騙她。她站在門口，出乎意料平靜，只淡淡對我說：「你要是也聽到、看到，就會相信了。這真的不是幻覺。」「我懂。對不起。但妳的狀況……。」我沒說完。「不，你不懂。我並沒瘋。」她嚷道。

我很認真地看著她，雙手握住她的肩頭，「很對不起。我明白妳的痛苦、明白這種病症。但妳不明白，」我試著解釋，「如果妳愛我，一定要勇敢相信我。妳必須接受治療，這樣對我們都好。」這一次，我不要她再因為治療而與我分開，我決定要好好陪伴她度過一切療程。我知道，這樣最好。

轉過身，我推開門。老師嚴肅地坐在桌子前，我女友與護理師則跟在我後面，四個人都沒有出聲。我走到老師桌子前便坐下，但當我想拉把椅子給我女友時，護理師突然阻止我。

「同學，別緊張。你先放輕鬆。」老師開口了，「你必須面對一個事實。」

我疑惑著。宇宙此時也陷入沉默。我顧望了整間辦公室，只看見老師、護理師，與我，我們三個人的身影被窗外灑入的夕陽餘暉，拉得好長。忽然，我意識到某種恐怖的什麼，在心裏竄動，令我頭皮發麻、無法言語……。

張淑惠

兒子還是嬰幼兒的時候，遇到想抱他的，我都由他自己決定給不給抱，不但注意觀察他的反應，也絕不加一句勸說……

小baby的魅力凡人無法擋，每回我見到幾個月大的小寶寶，都很想伸手抱，但是我極力地克制自己，因為我知道小寶寶能選擇的話，就絕對不會願意被抱離爸媽的身上，這是很自然的保護機制。

兒子還是嬰幼兒的時候，遇到想抱他的，我都由他自己決定給不給抱，不但注意觀察他的反應，也絕不加一句勸說，只要兒子一縮身體，或者沒點頭，我就會對想抱他的人說抱歉，寒暄幾句話之後盡快離開。通常十次有九次半，兒子都會拒絕，即使是對見過許多次面的親友。

因此，當我見到小寶寶，即使已經一起共學好幾個月，我都非常克制著不去抱，只除了少數特別投緣的孩子，在他不拒絕的情況下，我會試試看，看他沒有勉強，甚至笑著，我才嘗試抱他。

有一回，我的一個好朋友，也是共學團領隊彌堅，讓我見到了一種很溫暖很厲害的方式，來應對這個問題，讓我直呼驚奇。

＜耐心著點＞先讓孩子卸下心房
彌堅的二女兒彎彎大約6個月大，因為我知道彎彎的安全感很足夠，我也跟彌堅夫妻夠熟悉，知道他們絕不會勉強彎彎讓我抱，因此有時候我會放縱一下自己，向彎彎討抱。

這天，我先對彎彎露出大大的笑容，和她說幾句話之後，彌堅一眼看出我的盼望，接著，他這樣做：他一手抱著彎彎，一隻手指著我，說「阿姨」，之後指著自己，說「把拔」，最後指著彎彎，說「彎彎」，手指輕輕碰到彎彎的鼻子，彎彎被逗笑了，露出很可愛的笑容；接著，彌堅又指著我，說「阿姨」，之後指著自己，說「把拔」，最後又指著彎彎，說「彎彎」，手指又輕輕碰到彎彎的鼻子，彎彎咧開嘴，又露出超級可愛的笑容。

如此很緩慢的，彌堅進行了6次左右，每個字的速度都一樣，帶著那麼深的暖意，不急不徐地重複著對彎彎說話，而彌堅說話的時候，彎彎的視線竟沒離開過他，連一刻也沒有，那麼專注、那麼投入、那麼的安穩。

最後，彌堅示意我可以抱了，我伸出手，彎彎被我接過來，彌堅坐在我的對面靠我很近，彎彎則在我臂彎裡，轉頭看看我，打量著，但沒有退縮與猶豫，接著玩起我衣服上的小珠子，玩了許久，又拉了彌堅的手過來啃手錶，玩這玩那的，一切進行得那麼自然，有種安全的氛圍，環抱著我們三人，尤其是圍繞著彎彎。

＜彼此尊重＞不只是小寶寶 是一個寶
彌堅的二女兒彎彎大約6個月大，因為我知道彎彎的安全感很足夠，我也跟彌堅夫妻夠熟悉，知道他們絕不會勉強彎彎讓我抱，因此有時候我會放縱一下自己，向彎彎討抱。

這天，我先對彎彎露出大大的笑容，和她說幾句話之後，彌堅一眼看出我的盼望，接著，他這樣做：他一手抱著彎彎，一隻手指著我，說「阿姨」，之後指著自己，說「把拔」，最後指著彎彎，說「彎彎」，手指輕輕碰到彎彎的鼻子，彎彎被逗笑了，露出很可愛的笑容；接著，彌堅又指著我，說「阿姨」，之後指著自己，說「把拔」，最後又指著彎彎，說「彎彎」，手指又輕輕碰到彎彎的鼻子，彎彎咧開嘴，又露出超級可愛的笑容。

如此很緩慢的，彌堅進行了6次左右，每個字的速度都一樣，帶著那麼深的暖意，不急不徐地重複著對彎彎說話，而彌堅說話的時候，彎彎的視線竟沒離開過他，連一刻也沒有，那麼專注、那麼投入、那麼的安穩。

最後，彌堅示意我可以抱了，我伸出手，彎彎被我接過來，彌堅坐在我的對面靠我很近，彎彎則在我臂彎裡，轉頭看看我，打量著，但沒有退縮與猶豫，接著玩起我衣服上的小珠子，玩了許久，又拉了彌堅的手過來啃手錶，玩這玩那的，一切進行得那麼自然，有種安全的氛圍，環抱著我們三人，尤其是圍繞著彎彎。

＜家長的守護＞面對親友 也別妥協
一位認真的媽媽問︰「面對親人有時想直接抱也是如此嗎？通常親人就直接抱了。」

我的建議是，如果是會對孩子粗魯，包括說些不友善逗弄語言的人，比方取笑孩子發音動作，或故意講些話讓孩子不明就裡地出糗，如果是有過此紀錄，則孩子會記得且會沒安全感，那麼即使對方是親友，建議爸媽也不要勸說小孩給抱，以免讓孩子孤立無援，賠上親子間的信任，就算用文中的方式，也不建議，因那不會減輕孩子的不安全感；不安全感的去除，必須由對方拿出誠意與努力。

建議持續守護孩子到四、五歲，甚至到五、六歲，等他有能力且有自信分辨各式善意或捉弄的對待，且有了不委屈自己的應對方式之後，再讓他們多接觸培養感情。另外補充，面對陌生人討抱，我們不確定他對孩子的態度，也不建議用文中的方式來幫忙，這個方式的重要精神在尊重與平等對待孩子，並不在提供一個好用的技巧喔！

陳秀玲

每天下午茶時間，可說是辦公室這群婆婆媽媽休息、閒聊的時光。那天人手一杯啜飲著香醇的現煮咖啡，說著說著聊到最近火紅的韓劇，小麗嘆了一口氣說：「啊，好看的太陽播完了，我的失落感又來了。」沒想到此話一出，引起許多女同事的共鳴，紛紛表示贊同。詢問之下才知許多人下班後的休閒娛樂就是觀看韓劇。
這時，我又好奇的問她們，都利用什麼時間看？桂姊馬上提高分貝說：「晚上或假日呀！但每天煮完飯、洗完衣，能看的時間已不多。」

貝妹對著桂姊說：「你還好哩！孩子已大不用再看功課，我們是看完功課，待孩子睡覺了，才能打開電視或電腦享受一下不受干擾的韓劇時光。」聽著她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是如何在難得的片刻空檔，獨自享受著韓劇的劇情，我想這是她們暫時忘卻煩惱，拋開壓力的美好時光。

正當大家比較如何偷著一些時間來欣賞韓劇時，坐在一旁，始終未曾加入戰局的美舒幽幽的冒出一段話：「你們都還好呀！我還得趁孩子上樓讀書時偷看，若聽到孩子下樓的腳步聲，便馬上轉到宗教台，讓孩子以為我是在聽經，否則他們一定會抗議，說我叫他們上樓讀書，自己看電視。」

美舒語畢，大家哄堂大笑，一致舉白旗說：「我們輸了，美舒你最辛苦！」

呂政達

齋戒月開始時，這個伊斯蘭家庭要摸黑起床，想著早餐可以吃些什麼。等到太陽一出來，可就整個白天都無法進食，每年都是這樣。

剛結婚時，總是太太起床，開始到廚房煎蛋做土司。結婚幾年後，夫妻約定輪流準備早餐，但遇到前天丈夫加班，或是夫妻兩人都晚歸，睡到太陽照到床頭了，兩人還在推來推去：「唉呀，爬不起來，你隨便弄點什麼來吃吧。」卻很可能錯失良辰，夫妻的早餐都沒得吃。

生下女兒後，改變了夫妻的齋戒月習慣，不可違背教律，但總不能讓需要營養的女兒沒早餐吃。這時，丈夫發現了老婆餅。那時老婆餅不算普遍，從此每當齋戒月開始，丈夫就去買幾盒老婆餅，當做一家人一個月的早餐。

女兒從小就知道，她是個伊斯蘭教徒，沒有其他選擇。讀小學時，每到齋戒月，她乖乖坐在座位上看著其他同學吃午餐，後來老師覺得這樣不行，跟她的父母商量，通融方式就是讓她多帶幾塊老婆餅到學校。在女兒的記憶裡，當太陽下山，黃昏來臨，就是肚子解嚴的時候，那陣子，她做夢都會夢見老婆餅。

這對夫妻說好聽點都是高知識分子，說實在點，就是常常互相抬槓，意見相持不下，丈夫提個意見，妻子的口頭禪就是「這個不好，我的比較好」，他們是對方忠誠的反對黨。有一次，丈夫聽了妻子的陳述，忍不住說：「奇怪，我不也這樣說的嗎？」

其實，當初老婆餅的命名，不也是一對夫妻抬槓的結果嗎？據說在廣州，某茶樓的潮州師傅將糕餅帶回家，他老婆一嘗，說：「這味道不如我娘家的冬蓉餅。」於是用冬瓜蓉做餡做出了「潮州老婆餅」。那個沒有留下姓氏的潮州女子就因為一塊餅，而成為了糕餅史上的某個象徵，象徵著一個老婆和一個女人的勝利法。

丈夫當然也知道妻子好強的個性，有時候她只是用抬槓試圖來換取注意，或者成為她在婚姻生活裡的某種成就。他們的女兒也承繼了好強的個性，最常跟爸爸說：「那個落伍了。」只有在吃老婆餅時，這家人才分享了相同的滋味，然後趁著天亮前，展開各自的生命旅程。

這天，也就是世足賽八強，阿爾及利亞隊因為齋戒而輸給法國隊的日子，他們摸黑看轉播，丈夫拿出一盒剛買的老婆餅，妻子卻說：「這個不好，老婆為何一直被吃，我也買了一盒。」自顧自拿出一盒，說：「今天我們來吃老公餅。」丈夫笑了，他們交換餅吃了起來。

朱台翔

二年級的幾個孩子說，爸媽常常會說「快一點！」「怎麼講不聽啊？」「你每次都這樣！」「一定要我生氣了，你才會停嗎？」「你再說一次試試看！」聽到的時候，心裡有一點難過，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剛好有兩個現成的故事，可以說給他們聽。

她說，每次一起出門，媽媽都會不停地催促。第一天，媽媽說：「快一點！」妹妹說：「妳可不可以不要說『快一點』？我會很緊張！」

第二天，媽媽說：「快一點！」妹妹說：「妳可以說：『不要急，慢慢來，我等妳！』」

第三天，出門的時候，沒有想到聽到媽媽竟然是說：「不要急，慢慢來，我等妳！」事後，媽媽還特別跟妹妹說：「還好，妳有那樣說。」

她覺得妹妹最厲害的地方是，被媽媽催促的時候，既不生氣也沒有情緒，而是清楚地說出自己的感覺，同時，也提出了看法，不但解決了自己的困擾，也幫了媽媽的忙。

接著，她又說了另外一個故事：

一個9歲的小男孩，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經常打人也常被大人打。三年級轉學，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老師，不但很疼愛他，還會慢慢地跟他說事理。

有一天，爸爸又因為一件小事大發脾氣，一連說了一大串：「怎麼講不聽啊？你每次都這樣！一定要我生氣了，你才會停嗎？」他靜靜地看著爸爸，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爸爸，你剛剛為什麼那麼生氣啊？」

以前，兒子只會大哭大鬧地耍脾氣，現在，有能力換一個角度思考「爸爸怎麼了？」也因為被兒子這樣一問，爸爸才驚覺到自己太情緒化，立刻換了一個口氣，重新跟兒子談。

看到孩子們若有所思的眼神，她順勢做了一個總結：「一個人如果能心平氣和地說出自己的觀察、感覺和想法，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轉變與影響。」

李昂

完全沒有料想到，這些天使在服務上並沒有造成我們的任何不便，也並不曾延緩我們吃飯的時間與速度。老實說我十分吃驚……

有對朋友夫妻來此吃飯，一進到裡面，那一向被稱作天使的喜憨兒，指著這對夫妻說：「妳是林志玲，他是成龍。」

一開始，兩個人不免愣住，然後，經過老闆娘的解釋，很快的就欣然接受。因為對每個夫妻檔、男女同行的客人，這個喜憨兒都這樣認為，也都這樣說。

這位太太瘦高，而先生有一點點禿頭。我們事後也笑著說：「真有幾分道理呢！」

我的遭遇就沒有這麼好了，我走進去的時候，只是被指為：「你是賈靜雯。」

老實說，我也搞不懂林志玲比較好，還是賈靜雯比較好。但是，一向聽到很多男性把林志玲當作性感偶像，我會覺得，還是當林志玲應該比較好，因為我與性感偶像一向相差十萬八千里。

●用消費來鼓勵這群天使

不過，閒話少說，來到嘉義市的「芥菜種藝文餐廳」之前，知道這是一個有關單位輔助的空間，服務人員基本上是喜憨兒。因此首先放寬心情，也放緩腳步，不會將客人至上那一套服務標準放在心上。

倒是完全沒有料想到，這些天使在服務上並沒有造成我們的任何不便，也並不曾延緩我們吃飯的時間與速度。

老實說我十分吃驚，因為我到過其他這類型餐廳，用的還只是少數喜憨兒，都沒有這樣的服務品質。這必得要感謝大夥一起齊心努力的結果。

老闆做得一手傳統的料理，而據說在嘉義，名字裡面有一個龍字的廚師朋友，也都能堅守傳統料理。

可惜我必須嘗試多種美食，要不然，我會把這些「龍字輩」的廚師找出來，一定能夠吃到一些逐漸在消逝的傳統料理。而這對我們總體美食的發展，其實是很重要的，不該只為求創新輕易捨棄傳統。

上菜的方式走嘉義市正流行的簡餐模式，就是有一道主菜，搭配湯、沙拉、飯後甜點飲料，足以應付一餐所需。價格又不貴，從百多塊到近三百塊，而且搭配的分量十足（不像台北）。南部物價房租便宜，在我這個台北人眼中，真是物超所值太多。

老闆要我們各點一道主菜，幾個人有多種選擇，合起來便是一桌菜，紅燒肉燜爛得夠味，炸的黃魚美觀地站在盤子上。如果有時間的話，不妨先向老闆預訂一鍋雞湯，這裡有獨到的烏骨雞湯，裡面的材料別具一格，據說有神奇效果，不論真假，真的好吃，值得美食愛好者來此一試。

我個人尤其推薦的是，來這裡消費，也是對這些天使們最好的鼓勵吧！

帶我來此的，便是經營阿里山茶的賴先生。

●品阿里山夢幻玫瑰紅茶

初到嘉義市，就開始尋找阿里山茶，還沒有上阿里山，先認識了在嘉義市經營阿里山茶的賴先生。

由著他的牽引，方歷經了他帶我到「芥菜種藝文餐廳」的善意。

就在他的住家內，我們先從茶開始。

首先必得要說我對花有種無可說明的迷戀，說是狂戀也罷。我的經典名言是：「一年可以種死掉一、二十棵茶花。」

因而最先打敗我的，便是KooNaTea系列的「阿里山夢幻玫瑰紅茶」。在滾燙的熱水一百度沖泡下（紅茶通常不耐高溫，八十度小溫已足夠讓茶舒展），立即飄出來的玫瑰花香，我猜測是台灣種的玫瑰。

我接收得到味道的訊息，雖然不曾經過特別的相關訓練，不去歸納、分辨，但東西方的玫瑰花的確有不同的香味，除了品種不同外，不要以為我胡亂吹牛，簡單的歸類：西方作為玫瑰花香精的，比如那著名的大馬士革，或者保加利亞玫瑰花，與台灣種植來作為有機無毒食材的玫瑰花，香味有所不同。

台灣乾燥的玫瑰花香味與熟悉的自然玫瑰花香味相差不遠，但國外的玫瑰花，尤其香精，有更甜的厚重。果真，KooNaTea嚴選來自屏東的有機無毒玫瑰花，在熱水中與阿里山的茶葉，跳出了令人迷醉的舞曲。

阿里山以高山茶在二、三十年前，登高一躍，以有奶香的金萱驚豔四方。賴先生想走出另種道路，以阿里山高山茶製作出全發酵紅茶。

茶湯裡本來就帶有阿里山高山茶奶香的氣息，更因為玫瑰花的香味、口感，茶湯略帶焦糖的甜味，長時間浸泡也不會有一般紅茶的苦澀。而且因為玫瑰花的花青素，遇到不同的水質，會展現從青、綠到棕橙的顏色，在透明玻璃瓶中，甚是夢幻。

我一位長住大陸的友人，幫我試泡這阿里山夢幻玫瑰紅茶，一向將中國岩茶捧上天、輕忽台灣茶的友人說，KooNaTea的玫瑰花，泡過幾次後仍有顏色，不像他在大陸試泡的玫瑰花茶，水一下去，玫瑰花就沒了顏色。

這是我喝過最喜歡的一款玫瑰花紅茶。

尤其感謝賴先生和一夥嘉義人，支持並帶領我與「芥菜種藝文餐廳」喜憨兒結緣。

我雖不是林志玲，但當賈靜雯也不錯！

胡又天

人生是一串串的選擇，小到今天吃什麼，大到這輩子幹什麼，都是選擇。真實世界裡，一個人只有一條命，錯了也無法重來；所以，古人在遊戲上動了腦筋，從圍棋、足球、軍事演習到今天的電腦遊戲，我們在遊戲中體驗各種選擇，鍛鍊分析、決策與執行的能力，失敗了也不會死。而且，我們還可以代入歷史人物，跟著他們在各種兩難的情境中，探索出路：

●如果你是張學良，你要不要發動西安事變？如果不發動，歷史會有什麼不一樣？

●如果你是2012年的香港特首候選人梁振英，你被爆料說你家有僭建（台灣說法叫違建），而你一年前才說你沒有；面對公眾質問，你要承認，還是抵賴到底？

●如果你是總統、行政院長或立法院長，今年三月太陽花學運爆發時，你會如何處置？

上面第一題是《民國無雙》抗戰劇本的劇情，第二題是最近才問世的《香港無雙》劇情，第三題，目前還沒有人把它做成遊戲；如果有人做出來的話，你想不想玩玩看？

我一定會去玩。玩這種遊戲，有三重樂趣：一是體驗當事人的處境，例如你和一個恩怨糾結的故人重逢，你要對他熱情、平淡，還是惡言相向？如果你在先前的劇情中已經對這些角色產生感情，你就會享受到五味雜陳。二是看作者對各種發展的編排合不合理、細不細緻，或者能多搞笑──有一種流行的玩法是故意把主角玩死。三是看網上的討論，玩味眾人的反應與思考，如果這遊戲做的正好是近來的敏感話題，那就更有趣了。

如《香港無雙》，它是網友製作的《民國無雙》模組，劇本叫「香港的平行時空」，從2012年7月梁振英就任開始，幾乎每回合都有打擊特區政府威信的事件（全都確實發生過），我們從這遊戲溫習舊聞，又想到十幾二十年之後的玩者也會因而知道這些爛事，已是一樂；到2013年，虛構的劇情出來了：英國決定出兵「收回」香港，與中國開戰，國家級的勢力和民間勢力如香港原居民、政府反對者、政府支持者、黑道（由《古惑仔》系列角色客串演出）、水貨客紛紛在香港這個不大不小的舞台上為前途做出選擇，他們如何表態？各方如何反應？這便是上面說的第二重樂趣。

但因為《民國無雙》系統是戰略遊戲，角色有數百個，而模組作者也只是一個人，劇情不可能編得很細，只能約略講述，於是代入角色做出艱難選擇的樂趣，就不免在過於簡單的結果出來後減退了，例如，港府若選擇武力鎮壓學生運動，這應該會引起很嚴重的結果，但目前的劇情還沒有表現到。

然而，第三重樂趣──討論──可以拯救這一點：處處敏感的《香港無雙》發表不到一個月已經引起許多關注，網友紛紛對劇情出謀畫策，今後這遊戲如果繼續成長下去，便不只是一兩個作者的狂想，而還會凝聚一眾港人對世態的理解與期望；之後，我們再去玩，面臨選擇的時候，我們也就更能把各個選項承載的重量，和現實中的人事連到一起。有朝一日，我們在現實中面臨艱難選擇時，或許也會想到相應的遊戲片段，這時，遊戲的醍醐味，便從你的心底浮上喉頭了。

蔡佳芮

小時候，你從未好好稱呼過我的名字，總是「喂」、「ㄟ」胡亂喊；我也對你連名帶姓大呼小叫，壓根兒沒想過尊重。我們老是爭執不休，誰也不讓誰，非得等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你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退讓，退場前還不忘餵我一記火拳。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夏夜成了我們細數星子的美好時光。為了節流，我搬進你的雅室，共享冷涼與風扇，你甘心讓出綿軟的床，情願忍受打地鋪的腰痠背痛，只為讓我夜夜好眠。那時起，我們天天掛著黑眼圈，即使睡意當前，話匣子一開便無從收拾，好比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從前從前……

現在，你北上打拚，偶爾才回家一趟，家中少了你的身影，多了一股悵然若失。

嘿，老哥，你是我心內的牽掛。我們家雖不擅長把愛掛在嘴上，但你懂我的祝福與關懷，總以文字包裹真心，用訊息表達深情。

有空回家吃個飯，再一起分享仲夏夜的燦爛。

林怡嘉

有人常把挫折比喻成風雨。

近來，他感情受挫、親人過世，工作也在一夕之間遠去。

有一天早晨，他獨自一人待在家裡，躺在床上大半天，只是一個勁兒望著天花板。下午，他聽見外面下起滂沱大雨，雷電交加，想起這一陣子的不順遂，終於崩潰了。

隔天，雨停了。好像暴風雨結束後的風平浪靜，但他的心中、腦海裡，仍是昨夜的淒風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