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祥退休前，每個月至少出差3、4次。長年大江南北頻頻換床，為求及早入眠，隔天精神飽滿，很難不靠安眠藥。
「賺錢有數，性命要顧。」每當我看到志祥的抽血檢查報告，膽固醇又冒出紅字，便不住叨念，壓力不單單干擾睡眠，還會影響新陳代謝和心血管功能的道理。「感謝醫師關心。等我不用出差那天，一定會遵照您的指示，認真運動、減藥。」身段柔軟的志祥，總是「虛心受教」。
聽遍各種病人託詞，我早學會適可而止，「自己的健康自己救」，千萬別苦苦相逼。想不到志祥退隱江湖後玩真的，天天上運動中心；約莫過了半年，便宣告自己「已照您指示，減掉一半安眠藥，還有白天的抗焦慮藥」。
我為志祥的自律豎起大拇指。雖無法完全停藥，仍拿他當教材，鼓勵其他病人；並要他寬心接受「焦慮症是一種慢性病，和高血壓、糖尿病沒兩樣。改變生活型態固然重要，但毋須排斥藥物控制」。
「去女兒家上班」好累
過了近3年有品質的退休生活，某次回診，志祥像做錯事的小孩，小心翼翼問道：「我可以暫時恢復過去的用藥嗎？」
正想跟模範病人哈啦，是否和去年一樣安排了賞櫻行程，我趕忙斂下歡樂的語氣關心：「怎麼了？」
原來去年夏天，女兒生一對龍鳳胎，升格當阿公阿嬤的志祥夫婦，從此不分晴雨，天天去女兒家上班。兩夫婦從早待到幫嬰兒洗完澡，替女兒做好晚飯，等女婿回家吃完才離開。
「3個大人要應付2個小鬼，很吃力喔？」
「沒錯，我才體會到老婆當年一個帶3個的辛苦。」志祥抓抓頭繼續說道：「時間被綁死，半年多沒上運動中心，膽固醇微幅上升，安眠藥也從半顆加回一顆。前陣子都靠當年減藥省下來的撐著……」
「暫時加量沒問題，但要幫忙帶到幾時？」我轉頭修改電腦上的藥物劑量順口問道。
「女兒只請一年育嬰假，已經找好托嬰中心。我們也打算下個月開始只待半天，運動完再過去幫忙。希望3個月後回診，能恢復原來劑量。」模範病人井井有條回報。
吳佳璇《人情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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