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和娟都是我的堂姊，一對行事作風奇特的姊妹。姍比娟大兩歲，都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記得小時候回鄉過年，漂亮的姍和娟總是被分配到最熱門的「檳榔姊妹花」角色，我們就當嘍嘍陪襯。
姍升國中時，家裡出事，父親載著疑似外遇的母親駛進海裡，此後，姍和娟便跟著傷透了心的阿嬤同住。姍開始維持不哭不笑的一號神情，眼底透露對世界的輕藐；娟則是相對溫馴，彷彿是深邃平靜的湖面，再用力扔擲石子，也只會掀起有限的一絲漣漪。
輪到娟升上國中了，姍帶著娟去挑染一頭靛藍，最後頭髮褪成毫無生氣的慘灰，親戚們都看不過眼，但兩姊妹造型愈發前衛，所配戴的耳環、手鍊撞擊著清脆聲響，宣告著我和她們已屬於不同生活的人。
肩上刺青惹火阿嬤
姍和娟陸續進了同所高中。向來管不住兩人的阿嬤，終於發現她們身上的刺青，忍無可忍，認定是姍帶壞一向安靜的娟，掄起掃把幾乎把姍打死，驚動鄰居趕來阻止。鄰居一看之下，告訴不識字的阿嬤，姍和娟一個在右肩刺的是「父」字，一個在左肩刺的是「母」字，阿嬤聽了丟下掃把，抱著兩個孫女大哭。
我以為姍和娟雖然不愛念書，但至少相互扶持，沒想到某天深夜，姍進了警察局，這事竟然是娟害的！原來形影不離的姊妹倆喜歡上同一個男生，男生寫情書給姍，姍考慮妹妹感受決定不回應男生的表白，但事情還是被心思細膩的娟發現了。娟要姍跟她到海邊散心，卻搶走姍的包包，逕自搭車回家。身無分文的姍坐在海邊一整天，直到被夜巡員警發現。春節我們返家時，卻不見事件女主角，阿嬤說，姍利用假期缺人手、薪資高，到城市打工去了，而娟一如以往，靜坐角落不吭聲。
姍高中畢業後，便待在城市工作不回來，後來和某個上班族私訂終身，先有後嫁。我不由得想起童年，姍和娟扮演美麗的「檳榔姊妹花」那一幕，那眾星拱月悄然淡去，那份姊妹情誼飄渺無跡，姍連一張漂亮的婚紗照都沒拍下。唯一不意外的是，親戚們依舊感嘆：「要是她們的雙親不發生憾事，或許今天她倆是漂漂亮亮的高材生呢。」
寶寶╱台北（自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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