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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雄

在菜園工作時,收到你傳來的簡訊:「朋友,我的官司終於和解了,第一個告訴你。」

 

看到簡訊,我不禁替你鬆了一口氣,抬頭望天,雖然天空並不晴朗,但是,每一束從雲縫中透出來的光,卻是那樣強烈,足以照亮整個世界。

記得去年,想寄自己栽種的農產品給你,打電話確定你是否在家,沒想到你居然放棄工作和開了很久的店,舉家遷移到島嶼的僻靜角落。當下,我驚覺不妙,你在電話中支支吾吾,我決定找時間去尋你。

當我百里迢迢找到你時,被你的外表嚇了一跳,你變得好黑,臉上傷痕累累,令我想起二十多年前,我們在屏東龍泉海軍陸戰新訓中心的日子,體能不佳的我,常被操得像狗一樣累,那是我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光。

說起來,我們並不熟,但是你對我特別好,住台北的我,家人常常不能來會客,你總會邀請我一起吃你家人帶來的美食。有一次兩位同梯看我不順眼,想要打我,經過的你立刻擋在我面前,為我化解危機。

你對我那麼好,但,我對你卻只能用冷淡來形容,可能我當時太年輕,不知珍惜與感恩。退伍後,我們漸行漸遠。你結婚後,我們幾乎斷絕聯絡,直到我跟隨大甲媽祖來到你家。

那晚,大甲媽祖在你家附近廟宇駐駕,我想起了你。當晚,我也住進你家,那是我們多年後的重逢。

隨著年歲增加,朋友們來來去去,我才漸漸明白,你對我有多好,很後悔當年對你如此冷漠,想補償卻苦無機會,直到最近幾年開始種有機無毒蔬果,偶爾寄一些給你,聊表心意。

當晚,你對我說出逃離的原因和傷痕的由來,沒想到向來耿直的你,會落得如此境遇。你流竄他鄉,連父母也斷絕聯絡,怕洩漏行蹤,只能到工地做些粗重的雜工,難怪你會變得那麼黑。

回來後,我比從前更常寄東西給你,我不止寄自己種的蔬果,還有各地名產。你常叫我不要寄,我總反問你:「對於一個跑路,又不肯接受金援的朋友,我還能做什麼?」你不解問我,為何對你那麼好?

如果我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和從前你給予的比較,我的付出只能是九牛一毛。

那次見面,看你心思不寧,頗有草木皆兵的態勢,我在寄給你的包裹中放了一本地藏經,並囑咐你,天天唸誦,那可以讓你平靜,削去你滿身的怨氣和尖刺;因為我們都不年輕了,不能再用血氣對抗世界,跌倒了也不容易爬起來,幸好你聽從了我的話。

鑒於你對我的信任,那天我跪在地藏菩薩前,請求菩薩幫助你,這是我數年來,第一次懇求菩薩慈悲。

或許是你的改變救了自己,還是菩薩聽見了我的請求,如今,你終於走出了生命的幽谷。從手機裡,我聽到你從遙遠的彼方傳來爽朗的笑聲,我知道,屬於你的壞天氣,將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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