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雄

我在淡水分租一塊農地,種有機無毒蔬果,今年堂堂邁入第四年。

四年來,這塊土地上的承租戶來來去去,能夠種到香蕉開花結果的農夫並不多,有些搭了瓜棚,種下短期作物絲瓜,就再也沒出現過!任絲瓜攀爬開花結果,從翠綠帶著果霧的絲瓜變成乾硬的菜瓜布,最後整株枯黃,土地被鬼針草佔領!那些半路落跑的農夫,聽說有些去生小孩、有些去讀碩士、有些開店太忙碌……真正能拋下一切,把時間耗在這裡的人,真的不多!

拜電玩開心農場所賜,田裡開始出現年輕面孔,一對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的男女,帶著數條狗,拿著工具,在列日下奮力地挖掘著。女的負責管理數隻亂竄的狗(狗也在亂挖),男的負責整地,他的挖法頗為怪異,像在考古!彷彿地下埋著恐龍化石,旁邊一堆隆起的土坵非常突兀,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種菜方式,十分好奇的求教。

我一開口,結果數條狗替主人回答,牠們一起咆哮衝向我,雖然有繩子綁住,卻因為繩子過長,我的腳跟差點成了其中一條狗的下午茶,幸好主人在千鈞一髮之中拉住狗繩。

隨後男主人跟我解釋:他想把田地整理成一壠一壠,才好種菜。

我跟他說:那要用鋤頭,不是圓鍬,而且,鋤頭還分寬的和窄的,窄的堀土,寬的整地;說著,我拿起寬版鋤頭,三兩下便幫他的土坵變成一塊豆腐般的形狀,接著教他灑肥料、種子、稻殼,然後澆水,女主人和狗兒在一旁,看得都入神了!讓我有些得意,想不到專心種菜,可以治服抓狂的狗兒。

然後,我又從自己土地挖來草莓和香蕉苗,送給他們種,接著又轉身回去,拔了一些紅蘿蔔和白蘿蔔給他們帶回家煮。

這一忙,日頭不知不覺都掉入山後,女主人在霞光下,紅著臉,看著自己原本空無一物的土地,頓時多了幾棵果苗,還有一方上頭灑著稻殼藏著希望的土地,掩不住興奮的驚嘆,並感謝我的即時出現。

其實,我剛來種菜時,也和他們一樣懵懂,我只是把當初資深農夫如何對待我的方式再複製給他們!若說我有什麼私心,就是希望他們能種久一點,讓這塊土地更加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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