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到了社區拆遷的那一天。
雅勤從小就恨這個破舊的社區,她掩飾自己的出身,不想讓人知道她來自於此。如今此地即將被夷為平地、另起高樓,她卻百感交集。眼見每一棟屋子一一被怪手一面一面刨下來,摧枯拉朽,雅勤不曾如此不捨,淚水不停滑落,她問立中說:「我討厭這房子,從小就很想離開這裡,可是,我為什麼一直哭啊。」立中抱住她,她不停的哭著:「爸爸走了,房子也沒了,什麼都留不下來了。」那牆上還有她小時候畫的塗鴉,一個小公主的王國,廚房裡還有母親燉煮甜湯的爐灶。慌亂之間,她突然瞥見母親煮湯的砂鍋還放在角落的破櫥子裡,她衝向前抱住了母親的砂鍋。

屋簷垮了赫見招牌
怪手如坦克車般進攻著,立中強作鎮定,一面還要安慰雅勤。當怪手扯下屋簷時,樑上突然掉下一塊單薄的匾額,原來是麵攤數十多年前的招牌,只是違建一再亂改亂搭,招牌到最後不見天日。立中搶救了那個招牌:「原來爺爺當年是有招牌的。」只見牌上寫著清瘦的書法:「家鄉小吃」。
雅勤見狀,無法遏制的號啕大哭,兒時模糊記憶瞬間歷歷在目。那時社區並非那樣破舊,新建的小樓,正值盛年的父母親,大夥兒圍著喝酒吃菜、揉麵糰、包餃子、大湯鍋裡熱騰騰的,櫥窗裡裝滿了各式小菜,一群牙牙學語的孩子滿地爬著、跑著,一邊玩,一邊嘴裡還叼著根滷雞腿,嘻笑聲不絕於耳。那是興盛,是力氣,是快樂,是幸福。
立中擁著雅勤,溫柔地喚著她的小名:「雅雅,別哭,我會讓家鄉小吃重新開張。這是爺爺留給我的。現在有了妳,我什麼都不怕,我們在,家鄉就在,永不消失!」(都市更新系列完結)


小野《青出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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