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想像未來。一如我無法想像當自己去美國旅行後,返回台北就成為2個孫子的阿公,更無法想像又一年多後,竟然成為3個孫子和1個孫女的阿公。

就在返台後的這1、2年,我忽然有一種急迫感,腦袋變得更加清醒。我最想做的事,是為台灣的孩子多寫幾本童書,是和好友們為年輕世代建立各種為公平、正義的發聲平台。一趟美國的探親之旅後,我知道,未來最重要的學習便是:不再浪費熱情在不必要的人、事、物上。更謹慎的選擇工作,更要好好生活。

最近要出版的一本紀錄五六運動的書「在每一個可以改變歷史的時刻」,或許可以解釋我這1、2年心情。它不只是一本書,它是一個持續在進行的時間藝術、一個不斷有人加入的大規模公共藝術表演。

「五六運動」向下紮根
2013年春天啟動的「五六運動」,從原本只是反對核四的固定活動,擴大成關懷社會上其他發生的公民運動。到了2014年春天,又發生更驚人的太陽花運動和其他抗爭,於是已經有了一年餐風飲露街頭抗爭經驗的「五六運動員」,在這些突發的公民運動中默默扮演著無名英雄,抬著那12個自己製作的反核肥皂箱,從各方面穩住每一場街頭的非暴力抗爭。我常常在肥皂箱上演講時哽咽,常常在南北奔波於抗爭途中默默流淚。我怎麼變回自己的童年那個愛哭的小孩?

過去的我,在人越多的場合,表現得越風趣幽默,越從容自在,常常妙語如珠引來如雷爆笑。但是和我同年齡的喜劇演員羅賓威廉斯在寓所自殺身亡的新聞,從手機上跳出來的瞬間,我更加確定他那些曾經有過的搞笑和幽默,只是為了和人保持距離,為了掩飾內心深處無法向人傾訴的悲傷和深情。

已經進行80多周的「五六運動」,將我與別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幫助我勇敢誠實的面對真實的自己。我不會因為在群眾面前哭泣而感到羞愧,也不再勉強自己說笑話來掩飾內心的情緒。因為我越來越清楚知道,我哭,是因為我還能愛。我哭,是因為我對這世界的熱情不但沒有隨著年歲逐漸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我哭,是覺得時間有點來不及了。在每個日與夜的交替時,我的愛越來越強大。

(《日與夜系列》完)

小野《青出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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