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子化浪潮下，我身處的補教業也難逃衝擊。就讀外語科系的我，10年前還在讀大三，因為外型不錯、台風穩健，在大補習班當了3、4個月的輔導老師後，因緣際會替一位請病假的前輩代課，沒想到學生反應不錯，前輩也因為想專心養病，逐漸把課放掉，補習班老闆就讓我接下。
應酬必去 課接不完
補教界最重要的便是打開人脈，比起許多孤軍奮戰的老師在人力銀行上投履歷、四處面試，卻苦無入門管道，只要掛上某主任、某校區營運長推薦的名號，一經錄用，補習班願意給的鐘點就三級跳！於是我課餘時間廣結善緣，有應酬、飯局奉陪到底，人脈就是金脈，接到的課源源不絕。24歲的年紀，許多碩士生剛踏入職場，但大學畢業兩年的我，月薪上看20萬元。
所謂英雄不怕出身低，補教界就是適合有實力、敢秀的人。但只要沒實力、沒有自己獨到的講義和教法，上台10分鐘被看破手腳，回家吃自己。而我從小就渴望成為眾人焦點，然而演藝圈成功太難，便決定發揮所學，在教學舞台上盡情揮灑。傲人的待遇，固然是讓我投入這份工作的關鍵，然而我更享受的是台下孩子熱烈的目光和哄堂大笑的快樂。我的英文課幫助許多學生提升成績，偶爾勸勸他們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姊妹，說也奇怪，這些老生常談的屁話，經過嬉笑怒罵的包裝，學生還真的聽進去了！有家長寫感謝信給我，說上了我的英文課以後，孩子成績提升，還變乖變懂事。
大咖名師 拆帳收費
我在競爭激烈的補習街雖然不是什麼響叮噹的招牌，但也算小有知名度，平日睡到自然醒，下午再出門上課，時薪約在1500元上下，一堂課3小時就快5千元，而國高中我都教，周一到五的晚上各有一堂課，周三、四白天還有重考班，假日則是「一條龍」，從早到晚能塞幾堂就塞幾堂，可說十分忙碌。
尤其民國8、90年間，南北皆然，學區、補習街的中大型補習班一個班少說4、50人，多則破百人（真正名師級的甚至會同時開3、4間教室，同步轉播，這種「同步班」的學費大概是「本尊班」的7、8折），不夠寬敞的教室幾乎要被塞爆了。我雖沒有這樣萬人空巷的盛況，然而每次推開門走上講台，都宛如巨星一樣被學生們簇擁，圍著我噓寒問暖、問功課，我心裡小小的虛榮心也就此滿足了。
然而漸漸的，許多上百人的班級縮到只剩60多人，幾位名師級前輩透露，他們和補習班做「拆帳」，也就是說假設一個學生一個月學費是2千元，四六分帳的老師可拿走800、超大咖名師甚至有對拆或拿六成的。一個班若減少30個人，光是單一班級的收入，一個月就少了3萬多！他們手上至少都有7、8個班，一個月就會少20幾萬了。這數字著實驚人。
本以為我是領固定鐘點費，不受影響，但去年9月開學，8月底卻接到3位班主任的電話，告知我下學期哪些班開不成；而我先前為他們保留、推辭別家補習班的時間瞬間成了空白，一個月少了3個班，硬生生少了6萬元收入。
時薪雖高 沒勞健保
這對補教老師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因為沒有底薪、勞健保、退休金以及任何福利的我們，雖然工時短、時薪高，卻像個打工仔一樣，今天沒出門上課就沒飯吃。班主任苦著一張臉告訴我：「老師，現在招生愈來愈困難了，XX國中這屆新生只有5年前的一半，OO高中更扯，只剩三分之一。」我想起自己就讀的國中，在一個班級50人的年代，我們一個年級居然有38個班！而現在一個班級30人已是常態，一個年級更極少能突破15班。
然而除了班級沒了、收入減少，更可怕的是劣幣逐良幣，無數便宜人力等著取代我們這些資深老師，業內的醜陋競爭，讓我萌生退意，不少比較菜的補教老師開始另覓出路，出現轉職潮。
蛋塔╱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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