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白皙、身材保養得宜的素文阿姨，頂著一頭悉心整燙的茂密銀髮，襯得她神采奕奕。結婚50年，她始終以家為重，更以國營事業退休的丈夫和高學歷子女為傲，是街坊鄰居公認的好命人。
「我應該沒什麼壓力才對。」當我詢問因失眠求診的素文阿姨，最近生活有什麼變化，欲言又止的回答，耐人尋味。我改弦易轍，垂詢日常生活，才發覺3個月前新聘了印傭。「很多人剛開始都不習慣，抗拒家裡多了個外人……」我小心翼翼，起了個話頭試探。
指控主人伸鹹豬手
「就是啊！孩子們堅持要僱，反而給我添麻煩。教她做家事，怎麼教都做不好；叫她看好我先生，別讓他走路跌倒，竟雙手插口袋……」素文阿姨倒抽一口氣：「還去勞工局投訴老闆摸她屁股、老闆娘扣她護照！」
我陪素文阿姨嘆了口氣，再問護照還了沒？她點點頭。接著問起仲介有沒有派通譯來化解誤會，她卻嘆了口更大的氣。原來，仲介是大女兒的小姑，娘家父母被印傭投訴，女兒面子掛不住，忍不住說了母親兩句，「人家瓦蒂從那麼遠的地方來我們家工作，要有耐心，要把她當做家人。」
一臉委屈的素文阿姨反問我：「我做人真有那麼失敗？」
其實，除了聽信鄰居太太建議扣押護照，我發覺其餘問題，多因溝通不良所致。比女兒更好面子的素文阿姨，為此橫遭投訴，一會兒被勞工局調查，一會兒被女兒指責，還真是情何以堪。
「對了，先生是不是患了老年失智症？」外傭問題告一段落，回頭評估另一半的身心狀況。
「妳怎麼知道！」見素文阿姨因我「鐵口直斷」大吃一驚，我趕忙補充說明：無論是正派老人突然伸出鹹豬手，還是鐵漢哭點驟然下降，都會令我聯想到失智症致使大腦額葉退化，降低衝動控制能力。「難怪瓦蒂不願意扶我先生。」現學現賣的素文阿姨打算回去告訴印傭，「老闆不是色鬼，只是頭殼壞去」。
吳佳璇《人情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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