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出身鄉下客家庄,她喜歡外國文化,年輕時在海軍基地餐廳當服務生,邂逅一個美國軍人,生下私生女。當年民風保守,出生沒多久,孩子送到天主教孤兒院給人領養,我從來沒見過。二姊則是在我媽不願意的情況下,被親戚用卑鄙手段讓她懷上的。我媽沒嫁給他,懷著孕跟外省老兵相親,他願意接受別人的小孩,成了我媽的第一任老公。但他會家暴,喝了酒就變一個人,我媽受不了就離婚了。

她帶著3個小孩,再嫁給我爸,也是老榮民。我爸盼望老來得子,生下的卻是女兒,我媽性格剛烈,賭氣認為我爸不想養,就送給遠親當養女,她長大後也不願再 跟我們有瓜葛。我家6個兄弟姐妹,卻有四個不同父親。我從小跟同母異父的兩個姊姊、一個哥哥長大。因為是老么媽最疼我,姊姊也很照顧我。

我媽很難再相信男人,跟爸分居後去酒店上班養4個小孩。她不是豔麗型的女人,這行靠的是酒量和談吐。她跑檯時,我就在她租屋處睡覺,有次她大喊我「寶貝」,一個花名也叫寶貝的小姐衝過去找她,大家笑到不行。我們知道她陪酒是不得已,所以不會覺得羞恥。平時姊姊煮飯帶我長大,我從小就覺得當女性堅強可靠又美麗柔軟,很希望當女生。


不想被當成邊緣人

高中時,我第一次喜歡上男同學,得不到讓我很痛苦,忍不住向姊姊哭訴,沒想到他們蠻接受我愛男生。大學開始我用奇裝異服吸引目光,留長髮、在學校節慶時扮成賣火柴的小女孩、穿旗袍,同學覺得我是為配合活動才搞怪。

我不想被當成邊緣人,一直很壓抑矛盾,還參加基 督教社團。大四時,有天突然發瘋,像迪士尼主角般不斷唱歌,逃進一個只有快樂的世界,像吸毒一樣亢奮,純粹跟著本能而活。社團輔導帶我去看醫生,診斷我有躁症,住進精神病房兩個禮拜,過著吃藥、受到限制的生活,才漸漸恢復理性。媽以為我卡到陰,帶我四處收驚,也擔心我因為小小刺激而復發,所以特別包容我的性向。

也許家人還是期待我結婚,但因為媽媽的經歷,我家裡每個小孩都不同姓,家人傳宗接代的刻板觀念沒那麼強,也覺得結婚不一定幸福,我反而不需要面對多數同志要面對最痛苦嫁娶生子的部分。我爸只管務農,我的成長過程,他幾乎是不存在的角色,他也沒給我管教,甚至也沒罵過我。他看我穿女裝很淡定,算是默認。在我家,當家作主的是女人。我交男友的心願達成後,可能會想再穿回女 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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