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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喜歡我的工作,常跟學弟妹說,醫師是好職業,可跟人密切來往,生活開心又有成就感。我沒什麼家庭生活,每天除了回住處,都在醫院工作,除了累,其他都還好。
可是這些年,醫療環境不好,很多醫師轉去做醫美,導致我們工作量越變越重;也常遇到家屬放話「要是病人治不好,要醫師負責」,或動不動挑剔醫護人員「口氣不夠溫柔」「態度不好」,讓人心寒。加上今天看到這個醫師被告,賠償3千多萬元,改天又看到哪個醫師要賠數百萬元,看那些醫師被告的條件,我發現如果遇到相同狀況,我也可能犯同樣錯誤,我開始擔心有天會被告,覺得無法繼續待在這樣的環境。

病人心理需要支持,但目前台灣醫療制度做不到。當醫師照顧這麼多病人,忙到快翻過去,有時真的無法聽病人慢慢述說,但病人無法理解。媒體又成天接受病患家屬爆料,說醫師沒醫德、草菅人命,病人開始覺得被醫師「欺負」,於是以威脅提告反擊;醫師怕被告,採防禦醫療,雙方都覺得被迫害,開始戰鬥。
 

無能沒事做錯被告

有健保後,醫療取得很方便廉價,大家以為疾病都有救,但醫療本來就有很高的不確定性。很多病人因嚴重意外或先天缺陷,一開始注定難有好的治療結果。像騎車撞樹,給當年治療邱小妹的醫師治療的那個病人,一開始昏迷指數就只有4分,腦已嚴重損傷。
看日劇《醫龍》,無救的病人,醫師還是會熱血打拼賭一下,最後病人康復,皆大歡喜。但這是戲劇,現實情況是,病人救了,半身偏癱,家屬難以接受,想找代罪羔羊。他開始找任何醫師可成罪的理由,到法院提告,最後醫師因沒裝腦壓監測器判賠3千萬元,震驚醫界。其實裝監測器沒什麼用,也非必要,還要在病人腦中打洞,有風險。
這判例讓很多外科醫師開始認為,救病人,卻如此瘋狂被罰,每個送進來的腦外傷搞不好接下來也是這樣,那我以後最好別碰。醫師非神,對自己的判斷也沒百分之百把握。當風險很大或感覺家屬會告你,他開始不會積極去做。無能不會被告,做錯會被告,於是重症越來越沒醫師要接,很多刀找不到醫師開。
現在急診塞爆,就是醫護人員不足,關掉許多病房的結果。像我曾在急診碰到病人有腹水,要幫他穿刺引流,但所有推床全部躺滿,只剩一張診療床,給了他,我當天接下來的病人都沒辦法進行理學檢查;也碰過心肌梗塞發作的病人沒床,只好把他拖到地上做CPR。
有次遇闌尾炎病人,需馬上開刀,闌尾炎是簡單的病,開完預後一般都很好,但時間拖太久就可能變腹膜炎,最後敗血症休克。但我們全台北詢問,醫院不是沒醫師,就是沒病床,或能開刀的人都正在開刀房,沒辦法再多擠一台刀。醫療體系快崩盤,再不改革,逃亡的醫師只會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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