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dici

當網路信號逐漸縮減,才驚覺窗外的狂風暴雨真的影響了生活。強颱讓我得空在家,一時多出來的閒暇,適合讓人猶豫著要用什麼打發時間,然而網速銳減,頓時叫人失去上網的興致,只好守著電視機觀察颱風動態,然而過沒幾小時,眼前忽然一片發黑,停電了,我摸索著抽屜許久未用的手電筒,照著滿是雨霧的窗外,附近的住家也同樣一片漆黑。

 

連電視聲也失去,寂靜下來的時候,發覺強風的呼嘯聲就像鬼屋特意營造的叫聲似地,穿透門縫,強硬地衝進耳膜。獨自一人的居所,在這時竟倍覺寂寞,我勉強鎮定心神,想著早些就寢,讓睡夢模糊這一切,但剛到凌晨兩點,又被那震耳欲聾的風雨聲驚醒過來。

遠遠地不知哪家的門窗沒關好,隨著風勢一下一下打在牆壁上;貼在窗框的裝飾貼紙剝落了,在我來不及搶救的時候旋著圈被捲進狂風裡,我看著外頭如海浪般有著明顯波紋的大雨,腦子裡竟猛然湧現一種關於末世的憂鬱,我想起經歷冰河時期而滅絕的恐龍,也聯想到龐貝那座哀淒的城,大自然的一切看起來本是如此詩情畫意,但一旦增幅,幾乎成為毀滅的武器。

後來,我終是睏了,渾渾噩噩上床又眠了幾小時,醒來後,風雨聲小了些,然而一打開水龍頭看見滿是泥沙的水,那在半夜驀然興起的末世憂鬱便又瞬間浮現。

我曾想過,末世會是哪時候?但想到最後必定消極地認為於己無關,畢竟那是遙遠的未來,而我生命終結的那刻,對這個世界已然無知無覺,又何必驚恐末日現身?可是經歷這次強颱,我不禁又開始思索,關於末日的話題,即使依然遙遠地不可觸碰,但已有一種預演過的緊張感--失去乾淨的水源、失去電與網路、失去交通……

新聞上,看見有幾處山區土石崩落,被大雨沖刷成一座孤島,人們在其中焦急地等待救援,而我也在市區,踏著殘枝落葉,像翻越叢林似地謹慎前進,就為了買一瓶礦泉水。我的記憶飄到了幾個關於末日電影的場景,人們在街上慌亂奔跑,搶奪食物,這就是被大自然反撲的我們?原來一切都是如此脆弱,我如此深刻地想著,窩在堅固的水泥大樓裡,還是不可避免地面對鏽蝕的窗子與斑駁的磚牆,有那麼一天,這看似堅固的城牆會因陽光、雨水的侵襲而壞去。

同時,我忽然強烈意識到什麼叫活在當下。

這個由眾人的夢想所描繪而成的國度,到底禁得起幾次考驗?我的態度有了半晌猶豫,又在自來水變乾淨的瞬間獲得了希望。大家都在努力著,這一刻,我茫然數著時間的時候,已有人挺身而出,為這個家園奮鬥。

屬於末日的憂鬱瞬間跟著強颱的遠離而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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