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林 一隻小蛾,靜靜地伏在案上的香爐裡,不動了,牠,已經死了! 小蛾很小,一片小指甲都夠不上;小蛾很美,單純素樸的美,白色的翅膀覆著身子,幾條淡赭的線紋勾成花邊,兩粒咖啡色的小圓點,是僅有的飾物,像小姑娘的短裙,清雅、純淨,而鮮活。 可是,牠已經死了,完全靜止地伏在小小的古銅香爐裡,伏在許久未曾點燃的檀香末的殘燼上。 香爐很古,約有百年以上,連銅綠也不見,被鏽垢蒙得一身黑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銅質的,即使找出些微露出的銅體,也是濃茶似地黯沈的褐而已。 許久沒點檀香了,殘留的灰燼,早已渾得與香爐融成一色,好像它們是同時鑄成的。 爐老、燼老,老得已褪盡光華,蛻成肅穆永恆的莊嚴法相,含藏世間的喜憂悲欣、至情至性,成為我雋永的摯友,是以長置案頭,時容相敘。 然而,小蛾昨日還是鮮活的,在燈前飛舞,在窗上攀遊,而今,竟止息了,在這古老的香爐裡,羽化了。 小蛾雖逝,顏色不改,仍是這般鮮活;香爐雖老,顏色盡褪,卻也還是鮮活的。牠和它,同樣在我心中共生。 陽光不時隨著翻動的窗簾透進香爐,我不忍心將小蛾遺棄,就此同拂光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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