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達

那天例行性地撥通電話回娘家,和父親一如往常地寒暄,正當兩人的對話告一段落,我要掛下電話前,父親囁嚅地喊了一聲:「等一下。」約莫半晌,電話那端才傳回父親的聲音:「最近新聞說陽明山的櫻花開了,滿樹芬芳,妳若有時間,我們一起上山去賞花,好不好?」

老實說,很訝異父親會主動提出邀約,因為自從母親雙腳不良於行之後,他怕自己出遊,無人可以照顧母親起居,即使做兒女的想把母親一併帶去旅行,他也因怕給我們添麻煩而一再拒絕,這次竟然有此興致,委實出乎意料之外!

「上一次到陽明山,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媽媽還健步如飛,如今人老了,行動力也遲緩了……」父親叨絮著,但我難掩心裏的激動,往事並不如煙,打開塵封的潘朵拉盒子,今非昔比仍是時間留下來的最大遺憾。我快速翻閱著行事曆,與父親約定周末上山賞花。

上山當天,父親早在北門260公車站牌等候我多時,我才猛然想起:娘家的時鐘一向都會調快半小時,老人家也怕自己行動緩慢影響時間,又再提前半小時出門,簡言之,年邁的父親在低溫寒風中等我快一個鐘頭。突然鼻頭一酸,除了心疼父親還多了點自責,如果我可以再細心一些,或是有能力可以開車接送父親上山,就可以免去讓他獨自一人在寒風中打哆嗦之苦。

帶著父親坐上公車後,我還在為方才之事懊惱,一路上並未與他多加交談,父親靜靜地看著窗外仰德大道旁的景致,我望著滿髮霜白的他,試著揣度他在回憶哪個曩時鏡頭?十年的光景變化,怎能不勝唏噓!

這趟公車直抵花鐘,讓父親少走一段路,是當日唯一覺得幸運之事。

連日霏霏春雨,打落一樹的燦然緋櫻,沒有錦簇嫣紅的豪邁氣勢,加上其他花種也稀稀疏疏綻放,以晉升花季榮譽的標準而言,這些花卉綻放的成績有些差強人意。坦白說,對這趟賞花之行有點小失落,父親倒是興致勃勃地看著被細雨煙嵐包圍的陽明山。突然間我彷彿頓悟:賞花或許只是附加的行程,他是來追憶和母親曾經踏過的足跡,物換星移的只是外顯的變化,內心的悸動早已幻化為永恆,憑弔回味年輕時賞花的情致,那亦是人生幸福的另一種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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