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認識喬時,喬已經76歲了。因為網路的關係。他那時是世界性的同志組織「龍陽俱樂部」(Long-YangClub,喜歡亞洲人的西方同志組成的社交團體)的波士頓區會長。
一頭白髮,兩頰透紅,蓄著俏皮的山羊鬍,圓滾滾的啤酒肚,活脫「肯塔基炸雞」的可愛爺爺。同時也是一個標準的「稻米皇后」(RiceQueen),見到了亞洲同志不論老少美醜,個個都愛。
76歲了,總該有個固定下來的愛人了吧?我打聽,有是有的,但遠在加拿大蒙特婁,名叫狄耶哥的墨西哥人,他每個月開12小時的車上去看他一次。一年固定共同旅遊一次。其他時間,喬待在他精緻豪華的公寓裡上網,和全世界「考古系」的亞洲同志聊天交友。
樂此不疲且精力旺盛的他,居然也就有不少亞洲同志,每個月千里迢迢從各地前來「會網友」。
偶爾通電話時,聽到電話那頭興匆匆地說:「來,和我從新加坡(或台灣、加拿大、日本,族繁不及備載)來的新朋友說說話……」
中年之後才開竅
而他也就顧不得兩腿已經動過3次膝關節置換手術,親熱之餘,和網友大逛波士頓市,風雨無阻,下雪照常。
為何無法把愛人留在身邊?美國違法居留的中南美人彼彼皆是;但也如俗諺所說:「在美國只要你待得夠久,你就會是美國人。」
我終於想通這原委:喬愛狄耶哥,這感情或許不假,但喬真的也不要狄耶哥待在身邊。
同志,特別是男同志,特別是走過異性戀婚姻,中年之後才開竅的同志如喬,彷佛要補償以往的「損失」似地,是永遠無法一夫一妻到底的。
喬狠心地支開了狄耶哥,卻又遙遙地奉他為真命天子,隨時掛在嘴邊,告訴所有他的朋友網友,他是「已經有人了」。
當我離開波士頓前去看他,喬正躺在醫院接受第四次膝關節手術,仍興致勃勃談著下一個即將來訪的網友。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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