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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政達

顧爸和顧媽創了「洛史團」,最早是要帶兩個女兒和其他病種的孩子、父母出遊,去看世界。

很多人真的,真的走不出來,忘記了這個世界有多麼廣闊。當孩子發病,醫療成為生活的重心,父母守著孩子的疾病,像守著碉堡,別人進不來,卻也阻擋了自己的出路。他們不知道,戰爭或許已經結束,父母和兒女可以獲得更大的自由。顧爸和顧媽起先帶著穿步行輔助器的女兒走出碉堡,和一群人去爬七星山。他們把那座山當成槍林彈雨的高地,要用自己的步伐攻上山頭。任務聽來簡單,卻是他們的艱難挑戰,簡稱為「D-day」。

登山那天,有場颱風來襲,這在台灣夏天一點也不稀奇,一行人卻猶豫著:「那還要去嗎?」顧爸看著這群坐輪椅、持拐杖、繃帶、呼吸器的團體,發下豪語:「就是落屎(請用台語發音)也要去。」此時雷破天驚(颱風徵兆),團名正式底定。

不過,「落屎團」怎麼都不雅「聽」,人家顧爸可是飽讀經書的,就改名為「洛史團」,還做了襯衫,只差沒去向內政部登記。在黃色襯衫上印有英文團名:「Rose Group」。

「洛史團」其實不僅遊山玩水,最近一群父母也迷上地板滾球,這是由腦麻組織倡導的簡單運動,可訓練孩子手腳並用,讓球滾向目標,然後父母和孩子一起響起歡呼。

身為顧爸的女兒,吃飯可以忘記,每天卻不能忘記做復健。爸爸會百般叮嚀,親自督導。小時候,爸爸和兩個女兒打地鋪,女兒躺在床墊上,由爸爸壓著腳,口令:「抬腳,用力,一,二,三」,次數如此頻繁,女兒連作夢都念得出這道口令。

爸媽選擇跟女兒說真話。女兒知道,雖然目前情況還好,還能在黃昏陪父親走上一段路,將來卻有可能逃不掉坐輪椅的命運。他們要趁還能走路時,一起去做很多事情,去爬每座爬得上去的山,最高的目標鎖定玉山。有了這麼長遠的目標,女兒答應爸爸,抓緊時間做復健,多到外頭走路。

有一天,顧爸顧媽穿著黃襯衫上電視節目,有人說:「你們是一對黃玫瑰父母,女兒是黃玫瑰女兒囉。」也對啦,顧爸心裡隱藏著一個小小的想法,他要看心愛的女兒披上白紗,捧著用鳳尾草紮住的黃玫瑰,由爸爸的手牽著,女兒用自己的腳步迎向另一個男人。

心中響起了齊豫唱的那首〈祝福〉:「黃玫瑰被她緊緊的擁抱,緊緊的擁抱」,接下來一句:「走進禮堂。」啊,洛史團的終極任務,真的,就算落屎也要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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