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覺得很抱歉，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這樣對待我的家人。」 每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聽見曾犯過錯的男人，這樣懇切的對大家懺悔。這些犯過的錯，不外就是欺騙啦、貪婪啦、背叛啦、棄養啦等等之類的。而這男人的所謂家人，通常有一個配偶或伴侶，這女人往往是傷得最重的。很多時候，我們看見那些男人意氣風發的犯錯，都覺得可惡；看見他們頹唐落魄的認錯，便又覺得可憐，多多少少是有一點母性的憐憫和疼惜的。
父親說情人是生母
我的朋友菁菁歷經了父親的劈腿、欺騙與棄養，一直無法釋懷。她念小學時撞破了父親與鄰村雜貨店老闆娘的隱密戀情，父親為了讓菁菁幫忙掩護，竟然告訴她老闆娘才是她的親生母親，因為老一輩反對拆散了他們，也害得她們母女無法相認。童年的菁菁對老闆娘的孺慕之情就這樣產生了，而母親對她的管教都被她解釋為一種虐待，菁菁怨恨母親，說過不少惡毒的話，父親常常不在家，只有她和母親的那個家變得冰冷，母女關係相當緊張。雖然菁菁選邊站了，父親依然在她16歲那年拋下她和母親，與老闆娘遠走高飛。20歲之前的菁菁，一直相信她的「親生父母」會來接她團圓，她覺得自己只要熬到20歲就可以與這個家和這個「養母」脫離關係了。19歲那年，母親出車禍，急救過程中她忍不住向祖母探求事實真相，祖母與其他家人告訴她，正因為老闆娘無法生育，她和父親才無法結合的。菁菁的母親死於那場車禍，她從此無法擺脫自責的陰影。
那天，我們一起看電視，一個男人說出了對過往懺悔的話，「如果時光可以重來……」菁菁冷笑一聲：「然而時光不能重來，誰都知道的吧。」
張曼娟《六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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