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忘了句號的男人,只要他一開口,就很難讓他的嘴停下來。

公文所講求的便是時效性,但是偏偏他是我們的上司,所以每份公文都有一個讓他蓋印的地方。當我們辛苦地跑了所有流程後,卻又得再拿給他簽名。明明已經到了他的辦公室前,但正要敲門的手又遲疑了起來,因為一進去要再出來,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所幸我交代同事,只要我三十分鐘沒回來就打電話,讓我有理由可以脫身。

一進門,只見上司笑笑地說:「哦,是你喔,最近辛苦你了!」這句客套話,只是一個起頭。接下來興致興起的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我根本就沒有插話的餘地。

十分鐘過去,我的那份要他簽名的公文依舊還在我的手上,我又不敢直接打斷他的話。他的內容從「起」到「承」,沒多久之後就不知道「轉」到哪裡去了!他可以從準備評鑑資料講到節能減碳,然後到北極熊被溺斃。我實在不知道評鑑資料跟北極熊有什麼關係。他的話可是能「轉」很久的,而我等的「合」卻遲遲還沒到。

但是只要是人,總會口渴吧!或許我可以等到他拿起杯子喝茶時,再跟他提起要蓋章的事,於是我好心地體醒他:「講那麼久了,喝個水解渴吧!」

沒想到他竟然說:「謝了!我才剛跟人泡完茶!」我真的選錯來的時機,竟然選在他滿肚子水的時候來。

就在我放棄任何行動,進入恍神狀態時,他突然問我說:「你來這裡幹什麼?」我這時才明白,原來在這句話之前的我,待在這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終於問到問題的所在,我這才將公文放在桌上讓他簽。

「怎麼不早點拿給我簽!」我也很想拿給你簽,只是你一直沒給我這個機會。

本來我以為將公文放到他的桌上,就可以馬上結束這一切,豈料他又扯到能源危機,而那簽名欄依舊是個空白。終於,他也是有累的時候,當我再次碰到門把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候後的事。

「你怎麼沒有打來?」正當我質疑同事不守信用時,卻發現我的手機中有五通未接來電,都是同事打來的。那手機上熟悉的符號,讓我發現問題的所在,原來是我開會的時候把手機改成靜音,卻沒有改回來,所以同事再怎麼打都沒有用,是我誤會他了。

有幾次我都想乾脆我自己模仿他的簽名算了,但是那是偽造文書,我可不敢亂來,所以我還是乖乖地在他的辦公室中虛度我的光陰。就在最近,我發現他辦公室的門口門庭若市,大家都趕著拿公文給他簽。打聽之下,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的喉嚨因感冒而沙啞了!難怪最近耳根那麼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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