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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懷寧 叩叩叩，數秒後確認屋裏沒人，掏鑰匙轉門把，她躡手躡腳走進，脫鞋，掛外套。每個步驟都熟悉到閉上眼也能摸透。從跳蚤市場低價買回的鞋櫃上蒙了層灰，她指尖一撫沾成黑，轉進廁所備齊水桶、抹布，捲起衣袖，準備打掃。 她花了整個上午，趴在直紋木地板上細細擦拭，直到晶亮。廚房的瓦斯爐、流理檯，不放過日積月累的油污髒垢。臥房依然凌亂，她替換上新的床單、被套，收齊隨意亂扔的運動衫，球褲丟入洗衣機，清理了櫃子、書桌、窗戶任何角落的灰塵。洗刷所有傢俱，最後是馬桶、浴缸、洗手臺。待一切大功告成，早已滿身大汗的她，卸下衣物，加了幾滴迷迭香精油，開始泡澡。 微微嘆口氣，她緩緩把腦袋埋進熱水裏。 這是他們曾悉心打造的國度，卻將成為記憶中的歷史遺跡。煮飯用餐的地方，看書看影碟的地方，刷牙洗臉的地方，爭吵的地方，做愛的地方。 曾以為屬於自己的東西，終會淘汰嗎？ 她想起某個週末夜，兩人窩在沙發看當紅的廚藝比賽節目，參賽者們秀出看家本領，只為打敗對手而得勝。 「唉，世上怎麼彷彿戰場，人人都是競爭者，非得占個一席之地不可，但冠軍永遠只有一個啊！」 「喂，我當初也是擊退眾多競爭者才脫穎而出的，否則現在躺在妳身邊的會是誰？」 她明白他是真的好，一直都是。 因為對聲音、燈光、氣味、動靜很敏感，加上從小獨立的個性，她極不習慣與人共睡。每次鬧得太晚需要留宿，便等到他沉沉入睡才起身回家，隔天一早再趕在他清醒前拎兩份早餐出現。原以為天衣無縫，某次他一邊嚼著鬆餅，一邊悠悠說，「喏，我多打了副備份鑰匙。妳以後想留下來休息，或隨時離開都沒關係，不用顧慮我啦。如果妳願意，我再買一張單人床，挑適合妳的枕頭。我們雖不能同床異夢，但異床同夢也不賴啊！」 擦乾身體，吹頭髮，她對著鏡子深呼吸，該走了，不能再心軟了。 客廳有一整面牆壁貼滿照片，每一張都是相愛的記錄，訴說著種種澄澈快樂。她輕輕扯下一張合影留念，正要放口袋，眼淚卻不偏不倚滴在手背上。 追求、拒絕、持續不懈、點頭、熱戀、經營、齟齬、分手、復合、分手。為何老是陷入這種愛情模式呢？ 不，是她堅持要分的。她決定挑戰新工作到外地打拚，他多次勸告，無論如何都希望她留下來，但溝通無解。加上他母親私下找她談過，挑明嫁進來要當全職主婦，還暗諷她家世不夠好。孝順的他夾在中間為難不已，她心疼他的壓力，更擔憂將來的日子…… 最後的告別，最後一塵不染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還了鑰匙，關上門，把過去的幸福埋在那個乾淨明亮的地方，再不眷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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