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班的女老師身穿鐵衣,
活生生就像機器人,
我們這些小鬼都會竊笑她。
國中時代我們的升學壓力很大,每天除了要面對一堆大考小考和成績排名外,生活實在毫無樂趣可言。青少年大概窮極無聊,於是就開始自己找樂子,那時我們最大的樂趣就是給校長、主任和老師們取綽號。
五短主任 叫小叮噹
像我們的校長是個大光頭,每次朝會升旗時,我們總喜歡偷叫他「地中海」,而身材五短的教務主任我們則稱他為「小叮噹」。至於有些單身不結婚的女老師,我們更狠,什麼「老處女」、「老姑婆」,更是私下對她們嘲笑的綽號。
印象深刻的是隔壁班的國文女老師,每次只要她經過我們班,我們這些小鬼都會竊笑說︰「你看,機器人來了!」為什麼要叫她機器人,因為她每次經過時總是面無表情,而且她身上穿了鐵架,走路時會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活生生就像機器人,有些男生更壞,居然拿小紙條射她。
有一次我們上健康教育課,健康教育老師是個好好小姐,她再過一年就要退休了,無論我們上課多麼吵鬧或開她玩笑,她都不以為忤,所以我們最喜歡她,大家都叫她「阿嬤」。那天阿嬤剛好在上「第十四章」講到性教育,她除了很仔細講解男女的生理構造外,還教導我們一些正確的愛情觀,還有男女生交往時該注意什麼?女生怎樣會吃虧?以我們那個年代來說,她的思想算很先進,上她的課時,我們的笑聲不絕於耳。當我們笑得最大聲時,機器人老師剛好經過,這時阿嬤突然要我們安靜。等她經過後,阿嬤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們一些事。
她說要大家安靜,是不想傷害機器人老師的自尊心,因為她有一段悲慘的故事。原來機器人老師當年從師範大學畢業不久,外型亮麗,原本是本校眾多男老師追求的對象。她那時正和一位男老師熱戀中,沒想到男老師移情別戀,娶了另一位女老師。機器人老師受不了打擊,選擇在男老師大婚之日,從學校頂樓一躍而下,把大家嚇了一跳。
機器人老師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脊椎嚴重受損,在醫院躺了半年,阿嬤說她去看這位可憐的同事時,她感覺她不只身體受重傷,破碎的靈魂從此難以再癒合,畢竟愛情是女人的一切。出院後她終身與鐵衣為伍,走起路來就像機器人一般。男老師大概壓力大,婚後立刻請調至他校。
為情墜樓 身心受創
校長很同情她的處境,不忍解聘,於是讓她繼續留校教書。我們聽完健康教育老師說完機器人老師的故事,全班都沉默不語,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顯得有點愧疚,心想我們好殘忍居然去嘲笑這樣一個心靈受創的女子。從那天後,只要機器人老師經過,我們都保持安靜,甚至有些同學會主動幫她拿教具或是麥克風。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想她應該早已退休了,不論她後來是否有再覓到良人,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如果有機會,我很想對她說︰「老師,對不起,我不該頑皮給妳取綽號。希望妳要堅強,人生還是很美好,妳一定能重新站起來,祝福妳。」
真由美╱桃園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