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我經過夜幕降下時的公園,會見到有點年紀的男女貼著身體,跳著社交舞。他們撅著屁股,夾緊肛門,雙手互搭,搖手擺臀,扭頭轉身,動作未必精確,表情卻是百分百,他們像是在召喚餘生的僅有激情。


然而不知怎地,我每回見到上年紀的人跳社交舞,都聞得到肉身隱隱流洩的腐朽感,那種企圖抓住肉身流年的激情尾巴,在我看來竟是傷感的姿態。但我想也許那是我自己的問題,因為這些在公園裡大剌剌地跳起舞的人表情可是非常愉悅且得意的,他們在安全的軌道裡以姿態彼此勾引著。


放心想像 安全出軌
被文明馴化與道德馴養的人可以藉著舞蹈幻想,這可說是安全的想像出軌。在動物界舞蹈則是很清楚地用來求偶之用。
有些中老年人雖然已然遲暮,但仍要抓住身體的激情,比如跳舞,比如尋找第二春,比如召妓都是,好像深怕遺忘身體的昔日感官。
人為何要不斷地藉著許多事物來激發身體的熱情?
她有未婚夫,但卻每周仍像是個小婊子似地跑去夜店,夜夜像是跳著求偶舞的獸,然後邂逅陌生人,接著在陌生人的床上醒來。兩情相悅,當然沒有收取費用問題。
為何要把身體如此廉價化與激情化?她說她想消除那寂寞來襲的恐怖與享受某種激情的甜蜜快感,即使明知這種快樂易幻滅,來得快也去得快,但她情不自禁。
她說她的未婚夫在南部就職,她害怕遺忘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她怕男人回來時,她的感官已經退化,失去熱情。她在夜店是鍛鍊自己的熱情不減,想減緩自己以退化的感官來迎接未婚夫的冷感恐懼。
在公園跳舞老人與有遠地未婚夫的她身上,我看見人恐懼失去而大力擁抱色身的奇異方式與熱情。


鍾文音《風月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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