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上海,回台北到家後在臉書牆上寫:我回來了。一時之間兩岸友人關心紛紛,去哪了?回哪了?「當然是回台北啊。」家在台北。又有知情者如小芝,在線上問我:「見他了嗎?」她知道我兩年前離開上海時也離開了一個男人。
沒見。我說。此行只辦幾件未完的雜事,都是些公務手續。「事情了後,忽然我就在一個很原始的狀態了。沒有一個需要回去的城市。也沒有一個必須回到他身邊的男人了。」
小芝說:「那或許是最自由的狀態。」
所有關係只是當下
此時她不在家,在北京。丈夫,孩子,家人,都留在海洋的這一岸,我這位職業婦女兼人妻好友,在異地忽然變成一個單獨的旅人。
她說,一個人走進髒髒的小店,在擁擠吵鬧的環境裡吃烤肉。隔壁桌的客人和她聊開了,請她喝二鍋頭,她也乾脆,空杯接過酒來,一仰而盡。她向來有種豪氣,我完全可以在腦中想像那畫面,像武俠片裡隻身闖蕩江湖的俠女,改易了男裝,穿一身皂色布袍,斜背一口寶劍,英氣凜凜,走進客棧,大叫:「掌櫃的,上酒菜!」
她在北京,有舊識,卻不是深交,不必聯絡,沒有非見不可的人。旅次偶遇,能交談便交談,否則便沉默。「所有關係都是當下的。」她說。
所有關係都是當下的。我忍不住擊鍵盤而讚:此句大好!她笑了:「被作家稱讚,很虛榮呢!」
大好的豈只是句子字面。是這個當下,這一刻,剛好分量的自由,與她說出口的這句話裡,剛好分量的讚嘆,彷彿我也隔海與她乾了一杯!酒精濃度剛好,過喉的熱辣燒度剛好。一杯傾盡,掌櫃的,上酒菜!
張惠菁《啟稟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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