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全，快快，到急診室去支援！」聽到主任如此急促吩咐，我趕緊跑到急診室，護士一看到我就急忙把佈滿血跡的包裹交給我，我打開來看竟是一隻大腿。病人滿身是血被推了進來，已呈現昏迷。
實習那年，我剛好run到病理部，以為只要專心研究醫學即可，但怎知仍面臨到血淋淋的場景。
主任吩咐我穿著手術服進去開刀房支援，雖然在學校已經歷過幾百次大體實習，但真正進入手術室又是另一種體驗，不過那天我只是在旁觀看前輩上刀，而病患推進手術房之前我們已做了止血等動作，那分秒必爭的止血動作完全不能大意，如果止不住血，病患也許無法再睜開眼！
我滿身是血，前輩拍拍我的肩，告訴我會慢慢習慣。我看著急診室裡還有許多病患或坐或躺，只希望能有醫生來減輕他們的痛苦……。我蹣跚地走回休息室更換衣服，明明是春暖花開的三月，我的心卻是冷冽凍白的冬天。
「哲全，跟我巡房！」主任嚴峻地命令。我跟在他後面，到了一間兩人病房。病床上的少年好年輕，應該只有十七八歲，他得了慢性骨髓癌，正要抽取骨髓。他彎身躺在病床，局部麻醉，前輩拿著鋼針穿刺到那個少年虛弱的身體，他的母親緊握著少年的手，那用力掙扎的兩隻手，彷彿是要告訴命運，「我們絕不低頭！」那位少年父親早逝，母親一手拉拔他長大，但他卻生病了。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而我總是無法避免地成為故事一角。
「大哥哥，我會死嗎？」少年問我。
我看著窗外，春暖的三月，能不能暖和白色塔裡的人們呢？
「嘿！我覺得你很堅強。看過石頭縫裡的小草嗎？你就像那株小草，看似渺小，卻是最堅強的一個！你連鋼針穿進身體都不怕，要是我早就哭喊叫媽媽了！」
少年笑了，我也笑了，笑掉了心中積深已久的凍霜。
前輩總算將病人腿骨接合完全，觀察了一個月，那天看到他拄著柺杖做復健，每一步都如此艱辛卻又讓人欣慰，有什麼比活著更令人喜悅呢？而在我實習完後離開醫院時，輾轉得知那位少年骨髓終於配對成功，有了一線生機，更讓我相信，就算是在冷冽憂傷的白色塔內，只要不放棄，春天終於會來，而冬天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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