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
有隻死貓在箱子裡,箱子在我的機車上,我站在旁邊傻傻地哭得難以自拔。像是被過分的惡作劇了一樣。
但其實你誤會了。
大學四年,我一直是騎車轉公車地通勤上學,騎經的馬路都頗為寬廣。
一天夜裡,在回家路上,我遠遠地看見一個黃白相間的物體在馬路邊,黑暗的夜色,深夜的柏油,要看清一個黃色的物體不是難事,所以我多看了一眼。
那是一隻貓,一隻死掉的貓。
我必須承認,我太膽小,而且太害怕而且不知所措,所以我跑走了。
握緊拳頭,油門加速離開。
回到家之後,我感到坐立難安,試著看電視轉移注意力但沒有效果,最後我發現自己在電腦上瀏覽該怎麼處理路邊死掉的小動物。
我做了錯事,而且我知道該怎麼做才對,但我猶豫不已。
曾幾何時,做對的事竟也變成如此難的任務。這應該是問心無愧最要緊才是。
所以我帶著一個小箱子、幾張報紙和一些金紙,回到剛才的馬路邊。
晚上沒什麼車,我將機車停在路邊,走到馬路中央。
不可思議的,我感到非常平靜,我蹲下然後雙手合十,心想:「乖孩子,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然後我用報紙將牠包起來,放進箱子裡。
更不可思議的,在我碰到牠的時候,就開始掉眼淚了。很輕,有點變硬了但還是軟軟的。
我輕輕地把牠放進箱子裡。
蹲在馬路中間哭是很危險的行為,不推薦。可是我還是這麼做了。
然後我深呼吸,走回機車旁,把箱子放上車。然後又哭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哭什麼,就是停不下來。
那箱子不大,本來是用來裝葡萄的,放在地上高度不會超過你的膝蓋。
有一些高度的生命,牠們終其一生都超過不了你的膝蓋,如果牠們要看你,一定要抬起頭,或是試著站在別的東西上。可是我們不見得看得見牠們。
有誰會特地低頭,只為了多看一眼路邊的草?
最後我把箱子帶去動物醫院火化。一個生命的終點。護士需要將遺骸先秤重,秤重時護士「咦」了一聲。說是這貓比一般的成貓輕了許多。
「野貓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