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找到BF,怕將來床上睡了另一個人就睡不著……」他和朋友聊天時這麼說。有意無意,說出來連他自己都嚇一跳。
回顧他前大半生,赫然「有人」的時間只是點綴,過去就像一條間隔很大的虛線,大多時候他都獨來獨往,一個人上下班,朋友找吃飯有了他就是奇數桌,周末夜永遠可以在家找到他,情人節永遠「恰巧沒人」。他努力上網見了些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網友,扣掉是已經有情人出來偷吃的,絕大部分也都抱著「找老伴」的心態。但人人都在拉警報,卻偏偏湊不成幾對。
漸漸不指望有人送終
從前還羨慕別人穿情侶裝,逛街時也禁不住購置了幾套,後來才發現自己傻,你怎知「對方」的尺碼。衣服在衣櫃,放到發黃還沒穿過。
最長好幾年都沒人的那段期間,他習慣在辦公室耗到很晚,回到暗黑的家一開燈,一切如舊,下意識裡覺得安全。一張雙人大床,兩只鴛鴦枕,一只是用來抱著入夢的。漸漸他房裡東西多了起來。大多是囤些不必需品。漸漸他養成手淫的習慣。並且依賴手淫。漸漸他也不太存錢了,可能覺得反正一個人,一人飽全家飽,萬一什麼三長兩短,一伸腿就走了, 也不指望有人送終。
他害怕「習慣孤獨」的背後,是對生命全盤放棄的態度。他不是基督徒都知道聖經上說「那人獨居不好」。
但他的努力似乎擋不住孤獨的日夜侵蝕。他交往過的幾個人,現在回想起來個性上都很難妥協,或說固執,從傢俱的擺法到洗澡水的溫度都有己見,很容易一言不合起扞格。後來才逐漸明白,那是年齡,加上孤獨歲月對人性的浸染……。
「我怕有一天我半夜起床上廁所,一回頭看見床頭有人睡著會昏倒,忘了自己原來有人……」他一邊說著,一邊愈覺得很有可能。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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