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母一家百貨頂樓的拉麵屋，我坐在和式地板上等凱。她走進來時，我吃了一驚。她整個人有種沉靜、穩定的氣氛。我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她最低潮的時候。那時她看起來總有點疲憊，很敏感，好像連空氣都足以刮傷她。
凱曾是外商企業高階主管，有一張完整漂亮的履歷。一路升遷，最後到了上海。在上海，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夠了。大概很多上班族有過這樣的感覺：每天帶回家的收入，除了薪水，還有很多看不見的東西。往好的講：成就感、交朋友、合作的感覺……往壞的講：負面情緒、疲勞……
額度滿了不工作了
凱的這張正負收支平衡表，上面有是怎樣的數字，我不知道。總之有一天額度滿了。她也不想再找下一個工作。她去學畫。時間都用在畫畫。她完全改變了。把生活變簡單，不必要的花費一律刪節。而她的敏銳沒有消失。應該說是更敏銳了。那是我最欣賞的部分。
她很像籃球高手。忽然從我沒想過的角度切進來。一低頭，看見她已經在身邊，我沒想過的近距離，從那個角度看見我。她的眼光平靜而真誠。那時的凱，臉上有光。很柔和的。
我忽然很高興我們約了見面，不是只在臉書上問候來問候去。這是只有見面才能感受的事。這些細微的理解，人的柔和感覺，握手的溫度。我真高興見到她。
經過行天宮時，凱說離開職場後她求過一支籤。「籤詩怎麼說？」「意思好像是，現在沒什麼好說，秋天後再來。」凱笑著回答。
我和她見面的日子，也是個秋天。秋天既是凋落，也是成熟的季節。凋落與成熟，或許是同一個入口，同一個「請由此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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