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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詩潔

捷運站附近有位老人，我留意他有一段時間了。

不是因為他坐著輪椅，也不是因為他瘦骨嶙峋或白髮蒼蒼，而是那塊寫著「自己的書自己賣」的板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相較於其他街邊乞討或賣藝的人，喜歡文學的我對於賣自己寫的書的老人多了一點興趣，只是儘管人潮熙來攘往，我卻從未見過有人停下腳步，膽子小的我也就不敢上前與他攀談。

但我每次見他，總忍不住多瞧他幾眼，我很好奇，他一天究竟能賣出多少本書？賣書的收入能讓他餵飽肚子嗎？更令我不明白的，為什麼即使他的存在被人漠視，他臉上卻始終帶著一抹奇異的笑。

後來有天與先生經過，恰好又看見老人，有了先生陪同，我終於鼓起勇氣去看老人到底在賣什麼書。我翻了翻，發現是類似自傳的書便開口詢價。「350元。」老人一開口，就讓我有點嚇到，不僅是價格與我想得有些出入，還有老人怪異的聲音──原來他是用發聲器說話的。

看我為難的樣子，老人拿了另一本厚度較簿的自傳給我，說這本250元，我仍有些猶豫，老人很有骨氣，索性說不買也沒關係，我不忍心便還是買了，但老人只收了我兩張百元大鈔。

回家後，因為還是覺得有點貴，很快找了時間把書給讀完了，印象最深的不是老人曾經精采煇煌的過去，而是提到有讀者反映書的訂價偏高（顯然不是只有我覺得貴），他解釋說是因為他不希望買他書的人是看他可憐，買了之後卻束之高閣。

看到這裡我笑了，確實如他所說，老人並非有名的作家，我會願意買他的書多少出於幾分同情，如果這本書很便宜，我很可能買回來後就不知丟到哪去了，他這麼做，或許會讓難得想買他書的人打退堂鼓，但卻能保證買回去的書一定會被翻閱。

多麼傲骨啊！這時，我又想起老人奇異而自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