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定豐

正璿雖然行動不便,但透過自己的毅力,去學習新的能力,認識新的事物,這樣積極的人生態度,不正是我們要學習的「幸福之道」嗎!

今年四月,有幾位慈濟人特別帶著一個大男孩來觀賞我的「如影隨行」攝影展,並告訴我這位大男孩正在學攝影。說話有一點吃力和靦腆、行動上也不太方便的大男生林正璿,和他的母親,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看攝影展……

無法預測何時醒來
無盡等待度日如年


正璿剛接觸攝影不久,雖然行動不便,連按快門都有些吃力,但這個興趣讓他重啓人生的熱情。

原來,2009年時,一場意外車禍,讓從念書到工作時期都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的他,突然人生大逆轉!那年五月,正璿在一個周日夜晚和朋友聚會後,騎著摩托車回家,就在自家不遠的大馬路上,被另一台疾駛過來的摩托車撞上,倒地昏迷。

送醫後,醫生宣告是蜘蛛網膜下腔出血,由於是瀰漫性的血塞,無法開刀手術處理。林媽媽急切地問醫生,他何時才會醒來?醫生說很難判斷,有可能三天、有可能三十天或三年,也有可能不會醒來!林媽媽不放棄地追問:「那如果會醒來,身體會怎樣?」醫生的答案仍是:「無法判斷。」

林媽媽無法接受,她說:「那時我覺得老天在跟我開玩笑,我們家就這一個男孩,從小和我無話不談,他聰明又愛運動,又很努力上進,怎麼會變成這樣?」

「但痛苦又能怎麼樣,我只能抱著一絲希望,等他有一天醒過來!」重新回憶這個畫面,林媽媽眼眶紅了。「我等了五十八天,你知道什麼叫度日如年嗎?我每一天都在煎熬。」林媽媽騎車會刻意繞開正璿出事的那條馬路,但有一天不小心經過那個地方,把車停下來,蹲在路邊放聲大哭。她質問老天,為什麼出車禍的不是自己,而是青春正盛、有大好前途的兒子?

有一天,醫院通知她,正璿的肺部受感染,需要做氣切手術,要她立刻簽手術同意書。「我心裡掙扎好久,不敢同意,因為他在醫院被抽痰的痛苦,已經讓我心如刀割了,現在還要在喉嚨切一個洞,更何況原本愛漂亮的正璿,如果醒來發現身上有一個洞怎麼辦?」就在媽媽想答應氣切手術的前一天,他意外醒來了!

正璿認真地聽著媽媽敘述那個過程,像是自己也在回憶那時的狀況,他吃力地慢慢說著:「我醒來時以為自己是被魚刺給鯁到喉嚨,正準備下床時,醫生過來扶住我,我不懂為什麼要扶我!現場每個人都緊張地看著我,我卻無法站起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才知道不是魚刺惹的禍。但是,我怎麼也記不起來車禍那天的情形。」

雖然人生大逆轉
跌撞也要向前行


「後來,轉到復健醫院,開始艱難的復健過程,別說以前愛打的籃球,就連拿起一支筆都有困難。」我問正璿:「你有恨那個撞你的騎士嗎?」

他沉思了一會:「每次當我復健的小動作再怎麼辛苦都做不好時,我會氣自己,也會想到對那個人的恨!但我知道恨他也沒有用,反正我都已經這樣了,只能自己救自己!而且那時我以為,只要透過復健,我就會恢復到像正常人一樣。」

「到後來,我可以站起來,可以握住東西,就已經覺得很高興了。」

林媽媽心疼地看著兒子說:「他現在在家裡的浴室洗澡,其實還是會跌跌撞撞。」

後來,正璿知道自己除了復健,還必須工作才行,所以回到公司上班。但同事看他外表正常沒什麼問題,卻行動不靈活而影響進度,常對他冷嘲熱諷。

林媽媽後來才知道,兒子白天工作承受那麼多委屈,趕緊去申請殘障工作證,讓大家知道兒子的動作慢不是故意的。正璿無奈地說:「給大家造成不便,我真的也很難過,情緒又沒有辦法抒發,有時也會覺得自己像一個廢人。」

「我也在想,如何轉移自己的心境?後來有個大學同學建議我學攝影,這才開始讓生活有了新的重心。」可是,手會經常性抖動,拿相機如何按快門?正璿這時露出頑皮的笑容:「因為單眼相機很重,剛好成為手部的一個重心。結果,我一拿起相機手就不會抖了。而且,因為我學攝影的事被慈濟人的同事知道,我被帶去慈濟做義工,現在,沒上班的假日我就會去幫慈濟的活動拍照。」

林媽媽微笑看著自己的兒子:「透過做義工,現在他會覺得自己還是有價值的。而且,本來沒什麼朋友的他,這一陣子加入你在臉書的一個社團『豐和日麗家族』,每天都會跟許多家族朋友互動,分享攝影心得,得到很多人的鼓勵。他現在可臭屁了,尾椎都翹得很高了呢!我們母子感情也比以前更親密,這也是一種意想不到的收穫吧!」

正璿的故事,讓我心中有好多感觸。人生的無常,實實在在發生在我們周遭,對於每一天的平安順利都要感恩,也要把握每一天,活得更精采。而上帝給你關了一扇窗,也肯定會為你開一扇門的。只要你不放棄自己,沒有人可以放棄你。正璿雖然行動不便,但透過自己的毅力,去學習新的能力,認識新的事物,這樣積極的人生態度,不正是我們要學習的「幸福之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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