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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多年的我，返家的次數少得可憐，然而有那麼一次，在父親臉上剎那間露出的驚喜笑容中，我覺醒且被完全征服，白晝下，那笑容竟比陽光更加耀眼，引領我重回往日時光，翻起那段遺忘很久的歲月。時空無距離，可是我忘了要時時灌溉，時時與它對話，也忘了親情依然會令我感動。 父親的臉仍然黝黑，他的笑容仍然是我記憶中的笑容，單純一如往昔，樸實、永遠無爭無求的個性也是。向來沈默寡言不善表達的他，常常屈居在強勢的母親背後，沈默地看母親決定每一件事，打理每一件事，母親就是一切，而父親內心的世界，無人能懂。 童年的我獨眠過一段時間，在我寢室的小小窗口外，在那些深深的夜裡，父親會固定送來我獨愛的一種小餅乾，那圓蓋形的餅，餅面上有年輪，恰恰是一個小手的尺寸，上頭灑著黑芝麻，很香、很有嚼勁，一口咬下清脆得連在睡夢中都會垂涎。為了要保守與父親的這個小秘密，我總是將餅留給明天。它是我寂寞童年的寄託，也是唯一一段我感到備受寵愛的日子。 僅有的那扇小木窗，直接對著屋後那片竹林，起風的日子，沙沙聲徹夜不停。夜深沈，我等候父親的出現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雖然都是陳年往事了，但在在鮮明地有如昨日記憶，漆黑的窗，竹林的低語，月光下父親清瘦的影子，都像上演了千百回電影般的深印不移，不捨拿成長與之作交換，但無奈事何其多，在不想要的時候卻偏偏找上門來。 父親的噓寒問暖不在言語，他的關愛是含蓄的，但記得，有一次從他口中，我聽到的居然是「妳現在過得好嗎？」這麼一句話，頓時心中浪潮洶湧，激動地不能自己，因為那是我不曾聽過的話，那是一句我認為永遠不會從他口中聽到的話，教我如何不將過往一一細數，如何不一次次告訴自己，原來父親從不曾改變過，縱使我已然長大成人，不再是那個可以再用小餅乾寵愛的小女孩，但是，他依然是最最疼愛我的那個父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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