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與卵子可說是捉弄女人一生的兩大「物質」:一個從哺育退化成美觀,一個從月月紅血退化成廢墟子宮。
一個女友得了乳癌,醫生在建議她是否要接受切除手術前卻詢問她的先生,問的語言讓人跌破眼鏡,醫生問先生:「你還用得著嗎?」這先生搔搔頭說:「應該用不到了。」朋友以開玩笑口氣重述,聽者卻都生氣地說:「醫生也應該問問孩子是否還用得到嗎?」
嬰兒吮感比先生好
一個嬰兒已經快一歲的母親告訴我,不是她的孩子捨不得斷奶,而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捨不得斷奶,「妳不知道嬰兒的口感比先生的還要好,讓我很有快感。」她說。
乳房成了孩子和先生分別爭寵的器官,她終於脫離了乳房作為年輕時的美麗武器,而轉成為口感快樂的具體來源。
只有徹底暴露並破壞最隱密最神祕的地方,才能成為母親。女人生產時會暴露自己最隱密的神祕之地。
當濡濕嬰兒貼著母親汗水狼藉的胸膛時,這「涼爽的異物感」會讓許多母親既感到委曲又感到驕傲吧。
日本作家上川多映子寫《乳與卵》,我讀了覺得蠻有意思的。《乳與卵》裡失婚母親在意的是逐漸乾癟醜陋的乳房,青春期女兒則在意每月的排卵。
所有的年輕女兒都對映出母親的老態,女兒逐漸美麗,而母親逐漸蒼衰。女兒以為自己才是母親想要隆乳的「元兇」,母親因為生她,撫育她,才使得乳房逐漸乾癟老醜。
小說結局是做母親不隆乳了,而女兒的心結也得以紓解。有女孩說:「到頭來只是為了男人才想變大。」另一個女孩則反駁:「胸部是自己的胸部,跟男人無關。」另一個又說:「不見得吧,妳這種只要胸部變大就好的單純價值觀,本來就是一種媚俗。」
乳與卵,肉與血,女人的榮耀與屈辱。
鍾文音《風月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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