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天平

三十歲以前,我不懂得和動物相處,害怕牠們突然衝撞跳躍過來,當一隻狗對著我狂吠或繞著我的腳邊,努力想巴上我的腿時,我總是萬般不自在,礙著主人就在旁邊,總得強作鎮定,左躲右挪抽腳閃避。當遇上一隻貓時,就兩相對峙,牠豎直背毛,眼光戒備,我抓緊包包,考慮要不要出聲驅趕。牠們總能感知我的情緒,完全知道我只是虛張聲勢。

 

清楚記得第一次抱到一隻貓的感覺。貓主人無預警突然硬塞過來。「妳看牠多可愛。」她用著喵喵的聲調對我說。

貓暖暖的體溫貼著手肘,我所有毛孔警戒地張開,牠小小的心臟抵在皮膚上撲通撲通地跳,我觸電似的,強忍著要彈跳開的欲望,「天啊,牠是活生生的!」那貓咪突然轉頭和我四目相對,我的目光即刻退敗閃躲,抱著牠的手微微地發抖。我對生命以另一種形態存在,感到不安和害怕,這跟牠們是不是長得一付可愛無辜的臉完全無關。

是一個冬日深夜,車子駛抵家門,收音機放起記憶深處的一首歌,陷坐車椅上,無來由地孤獨;想起昔日愛戀的情人,如今連他背影都殘影模糊,一點荒蕪悽悽泛上,這時,一隻黑貓爬上引擎蓋,躡手躡腳,兩眼炯炯透過擋風玻璃凝視著我,一點驚嚇也沒有,我安靜地和牠對望,牠懂我的哀傷。

當我可以溫柔地和這些毛孩子相望時,我不害怕了,之前的戒警、不安,全是因為不了解,也因著自己對生命的畏懼和無知。

三十歲之後,我突然懂得如何和牠們相處了,無非溫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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