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員背叛上司。父母背叛小孩。戀人背叛愛情。摯友為了秘密而背叛。親戚為了家產而背叛。盟黨為了權利而背叛。
政治的、利益的、情感的,無所不在的背叛。
即便人心幽微,也難辨認背叛的徵兆,更何況是曾經用情至深的兩個人。
7年的光陰凝為一瞬,她一眨眼便得狠狠拋下,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向前。
那時啊,彼此都如此渺小,沒有愛的能力,沒有被愛的經歷,在同儕的簇擁下他們交往。含羞、怯弱也罷,雙方都還在學,都還在改變與成長,即使是手指不經意的碰觸,也是進展的一大步。有共識地精心度過每一次紀念日,雕刻人生的印記。
她開始害怕落單,記得他總不願讓她走。
在捷運站依依不捨的話別,直到末班車無法再拖了,他目送她上車廂,鈴聲響,車門關閉,列車緩緩啟動,他跨步追,揮揮手,熾熱眼神落在她身上。
在夕陽斜照的公司大樓,他已存夠錢買一台JOG125,拎著安全帽等她下班。像永恆的影子,她逃離沉重的工作場域,一抬頭便見他,愉悅跨上後座,雙臂緊緊箍著他精壯的腰,穿梭壅塞的台北交通,一同晚餐。
後來他們共居,貸款換了Mazda,週末他載她到大賣場、電影院、餐廳,他聽廣播轉動方向盤,她偶爾聊幾句,更多是盯著他認真的模樣,慶幸自己年輕時便做了正確的選擇。
時間終究讓愛熟成。他在親友面前半跪,用最傳統也最動人的方式求婚。朝思暮想的畫面成真,她確認這不是夢一場,套上戒指,擁吻,定下未來的關係。
當心哪,背叛隨伺在側。
他突然頻繁編謅藉口出門,電話不接,訊息不回。她聽聞友人警告,表面上鎮靜,假裝那些耳語只是嫉妒的流言,仍不為所動相信這個男人。直到Line洩漏了一切,暴露所有不堪的破綻。他又臨時在午夜出門,電腦忘了登出帳號,她無意間瞥見螢幕的對話紀錄洋洋灑灑,彷彿是一場血腥的凌虐,宣判死刑。
「抱歉再一會兒,剛逃出家門。」「寶貝,為甚麼訂婚隔日才讓我遇見妳?」「我逼她婚後要離職,跟我出差住國外,否則就不結。她好像在考慮,怎麼辦?」「相識幾天卻像一輩子,妳願意等我嗎?」
失去仰望,無所依歸,她一路狂奔到住家附近的河堤,待在橋墩下嚎啕大哭,恰好一列火車轟隆轟隆開過,每一節車廂熠熠綻放光,像是一朵一朵的希望。她想起從前等待的時光,付出和收穫無法衡量,卻也跌跌撞撞抵達終點了不是嗎?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該放手就乾脆一了百了吧!
她哭斷腸,盡量克制回憶,只因過期的甜蜜嘗來異常苦澀。
最後一次回到同棲的家,他如常坐沙發擔憂地問:「去哪了?」她平靜地微笑搖搖頭:「散步。」
腦海無意識冒出一句恐怖的話:「你如果回來求我,我一定會心軟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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