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版本的神話故事，人類在一開始的時候，是像蛇一樣會脫皮的。但是人說，脫皮太痛苦了，不如死了算了。這個願望被應允了。結果人類就被免去脫皮之苦，但是要經歷死亡。
脫皮或許也接近生死輪迴，只是不死透，換一層皮，又新生了；沒有喝孟婆湯，沒渡過傳說的忘川，脫皮前的事還記得，仍然算是同一個人，不是投胎。
這跟科幻電影裡，記憶被換置到另一個身體以延續生命，好像異曲同工。古人想像的過去，和今人想像的未來，竟然是重疊的。
康熙軟禁十三皇子
二月河的清宮小說，寫康熙皇帝為繼承人安排煞費苦心，第十三個兒子胤祥被軟禁在宮中多年，避開了最兇險的時期。這十三皇子沒有外人往來，只有兩名侍妾朝夕相處。時間久了，彼此連身分都放下。階級森嚴的宮中，大概只有這三人能不計尊卑地互相對待。也算是個小桃花源。
漫長的假期有結束的時候，不只木村拓哉如此。康熙臨終傳令將胤祥放出來，助四子胤禎（雍正皇帝）即位。
宮門開了，幽禁的皇子要邁向外界，而且是在皇朝的權力中央正風狂雨亂之時。自由當前，他的兩名侍妾，卻原因不明地服毒自盡了。
或許是身分懸殊，命運不同，而她倆不願生活改變；或許是在對未來、對外界的想像前暈眩了；總之皇子脫身投向自由，而侍妾選擇了死亡。
二月河這故事讓我想起人類會脫皮的神話。兩名女子替她們皇子先行死去。十三皇子經此死別，再無反顧，勇猛向前。
在他的新生命之前，她們毫不遲疑地把命交出，像皮膚放出最後的養分後，乾燥脫落，化為塵埃、粉屑。
張惠菁《啟稟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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