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隊後,被派到某山區裡的監獄服役,因為離我們最近的頂頭直屬單位在單趟車程就要一小時的市中心,所以上頭很少來督導,自古以來我們單位便是以「快樂」在友軍單位中聞名,甚至有「快樂營」的稱號;不過,早我沒幾個月調來這單位的新連長可不這麼想,聽說他是在營長面前黑掉,才會被發派到這深山邊疆來,也因此,他一直在找機會要好好整頓我們單位,好做出一點成績給營長看。
有次因為單位裡的爛兵執勤又出了一連串包,連長又被監獄裡的高官釘得滿頭包,於是在一個春寒料峭的清晨,全單位官、士、兵都被叫到集合場,面對滿臉怒氣的的連長;連長準備開飆之際,赫然發現少了一人,沒錯,我們的老老老士官長還在被窩裡睡他的大覺。
因為老老老士官長還有一、兩個月就要服役滿二十年領終身俸榮退了,所以連上包括連長在內的年輕軍官沒人拿老老老士官長有辦法;大概是想考驗一下新進士官、也或許只是單純想找個倒楣蛋……,連長便命令我這菜鳥士官去叫老老老士官長起床。
進那滿是霉味菸味酒味的房間怎麼叫老老老士官長、又是怎麼徒勞無功就不贅述了;當時我畢竟還只是個菜鳥士官,無功而返的我在回集合場的路上想到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沒達成,忐忑不安地想著要怎麼回報連長。
回到集合場,包括連長在內所有人看我一個人走回來,大家都在等著看連長會怎樣更不爽然後找我開刀,那種初春寒風刺骨、但連長眼神更冷的感覺呀……,就像是走上受刑台一樣,連長用沒啥感情的語氣問:「士官長呢?」
我緊張地結結巴巴,用國、臺語混雜回答:「報、報告連長,我、我人 (臺語發音: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我「ㄌㄤ 叫」不起來……。
這句話在我出口後,迴盪在集合場的寒風中。
在那一剎那,我真的覺得國軍弟兄的腦袋絕對是頂尖的,頂尖的糟糕,集合場爆開控制不住的笑聲,包括連長也無法控制地大笑……。那個肅殺早晨,就這麼和平地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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