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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結婚3周年紀念日的前一天,她走了。那天下午醫院安排了溫馨之旅,讓她從病房最後一次回家。回家後,她打開了家中的冷氣,東摸摸,西看看,翻了翻結婚時的照片, 抱了抱她的絨毛玩具,看了看一樣芭樂的電視節目,選好了離開時要穿的衣服, 跟每一個家人做最後的道別,全家哭成一團,終於,她下定決心說:「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我要走了。」回到了醫院的病房,幾個小時以後,她就過去了,纏了她18年的病痛,也終於離開了身體。

19年前,他跟她都是19歲,女生青春洋溢,是活潑美麗的啦啦隊隊員,男生呢,是同校同學,兩個人一見鍾情,很快就熱戀起來。
一年以後,女孩開始皮膚起疹子,發燒,經過幾番波折,才查出得的病是紅斑性狼瘡,這是一種免疫疾病,自己身體裡面的抗體(軍隊)會攻擊自己的器官,久了會產生多重器官病變,必須要使用如類固醇之類的免疫抑制劑,才能抑制疾病的惡化,可是這些抑制免疫的藥物用久了,容貌會跟著改變……月亮臉、水牛肩、青春痘、紙皮膚等等,對於愛美的女生來說,簡直是不可承受的痛。
沒有幾年,女孩開始會喘,轉到了我的門診,發現女孩肺動脈的壓力非常的高,得了罕見的肺動脈高壓症。這個疾病非常棘手,有的人可以試試肺臟移植,可是成功的機率也不是很高。
女孩知道了預後不好,也了解自己大概活不了多少時候,決定要跟男孩分手,讓男孩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可是男孩說什麼也不願意。

35歲時要結婚了
每個月女孩都來我的門診拿藥,病情起起伏伏,血管炎、雷諾氏徵象出現了,四肢到了冬天都會變成紫白色,冰冰涼涼的,皮膚出現了潰瘍破洞,傷口一直都不會好,開了好多次的刀,一次又一次的補皮,女孩也沒有對我喊過痛。
「洪醫師,我要結婚了!」
又過了幾年之後,有一天門診時,女孩平平順順的跟我說,聲音沒有什麼起伏。
我有從電腦螢幕後,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女孩,腦筋中間不停的轉動:35歲了吧,她絕對沒有辦法生小孩傳宗接代的,日後許多時間都會在醫院度過的人生,到底是哪一個男子那麼癡情呢?
為了結婚時能夠更美麗,她接受了高壓氧的治療,希望傷口能改善,為了讓體力能捱得過婚禮,她接受了類固醇的脈衝療法。終於婚禮順順利利的舉行了,婚後回我門診時,她看起來心情很好,容光煥發,跟我開著玩笑,好像病完全的好了一般。
之後她每個月規則回診,三不五時就去另一家醫院住院,補皮、清創、打類固醇,可是逐漸的,我發現她的病情還是一天一天加重。傷口越來越差,開刀的傷口不能癒合。
有一天,她又來了我的門診,體力差到需要媽媽攙扶,她在另一家醫院住了17天的院剛剛出院,除了原來的疾病以外,又跑出了急性腎衰竭,肺炎,腹水,血小板剩下正常人的大約十分之一。我跟幫她治療的主治醫師通了電話,感覺真的很不好。
隔了幾天,她的先生打電話給我,說她的狀況更差了,我安排她住院做最後的努力,但是病情毫無起色,她跟家人決定放手。
加護病房的江醫師後來寫了這一段:前一天晚上, 我壓著傷口止血時,男生跟女生說:「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照顧妳,妳願意原諒我嗎?」女生輕輕的點頭,男生又說:「那下輩子妳還願意嫁給我嗎?」女孩又點點頭,男生說:「那你要等我唷!」在旁邊的我都快哭了啦!
當晚,男生摟著女生哄著她睡覺, 這時是我看過她最平穩的呼吸與心跳。

《惠風和暢 洪惠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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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