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病人的臉孔有點陌生，我趕緊移動滑鼠，點擊螢幕秀出的菜市場名「淑惠」，並快速瀏覽展開的電子記錄。原來，是個多年來為家事操煩，斷續失眠的中年主婦。
「藥有照吃？還合適吧？」我別過頭，和老低著頭的淑惠四目相視，抓到同上回初診一模一樣的猶豫目光。
「一開始照妳說的睡前吃半粒，效果很好；4天前突然失效，吞整粒也沒用。」
寧願兒子去尬車
「怎麼了？」淑惠緘默不語。我耐住性子等她開口，並再度檢視病歷，尋找睡眠惡化的線索……公婆及父母去世多年，丈夫健康良好，兩個女兒也嫁得不錯，難不成又是獨子的問題？那孩子高職時常翹課，丈夫管教又不得要領，動不動趕他出門，左右為難的淑惠為此嚴重失眠。所幸，換了3所學校勉強畢業後，出社會作黑手，專門改裝車。越做越順的他從去年起，每個月拿8千元孝敬兩老。記得淑惠講到這裡，還帶著欣慰的笑容自我診斷：「要是放假不再和朋友相招尬車，我的失眠保證好了了。」
「兒子又去尬車？」我試圖打開僵局，未料這一問，淑惠的臉先扭成一團，才擠出「寧願他去尬車！」的回應。
原來，4天前兒子外出旅遊，淑惠見房門沒鎖，入內開窗流通空氣，轉身碰到半掩的衣櫃，竟滑出成堆女性內衣！
「我把東西塞回去，裝作不知道。」淑惠不敢問兒子，更不敢找丈夫商量，怕壞了漸漸和緩的家庭氣氛，就這麼悶到回診。
透過詢問兒子的生活細節，我試著安撫淑惠，並推測他是透過異性裝扮、或是靠衣物配件等無生命物件，才能引起性高潮的性偏好症患者，「直接侵犯別人的機會很小」。此話一出，淑惠鬆了口氣，「過去幾天，我一直做他變成『XX之狼』的噩夢」。
「不過，要是偷別人晾的內衣，還是有風險。」才開口提醒，淑惠趕忙辯解，「不會，他只偷自己人，最近都用買的。」
「果然不是第一次……應該高中就有，才會被趕出門。」怕淑惠誤會我怪她隱瞞，我趕緊緩頰，「有些事，初診還真說不出口。」
吳佳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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