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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璇

上了兩年多的提琴課,沒想到調漲學費,還得先預付。天哪!我們家哪有辦法一次擠出半年的學費?我的小提琴學習就這樣硬生生地喊卡。

我與音樂結緣,是在國小四年級的一堂音樂課。

遇見終身的知己

那天,音樂老師教我們唱〈野玫瑰〉,歌德寫的詩,舒伯特譜的曲。「男孩看見荒地上的野玫瑰,清早盛開真鮮美,急忙跑去近前看,愈看愈覺歡喜,玫瑰、玫瑰、紅玫瑰,荒地上的玫瑰……」

九歲的小女孩,跟著老師唱這首如此淒美的歌,好像看到了被折下的紅玫瑰在流淚,那優美的旋律,悄悄地化成音樂小精靈,進入我的靈魂,那一刻,我遇見了終身的知己。

升上小五的音樂課,我滿心期待,因為老師要教我們吹直笛、口琴。可是母親堅持不幫我買這樂器,說我長年支氣管炎,一發作就高燒、咳嗽、氣喘,幾星期都不能上課,她認為吹奏樂器會加深我的病情。

這真教人難過!所幸音樂老師發覺我的音感好,選派我參加學校的管弦樂團,打鈴鼓、敲三角鐵。只不過每當排練的時候,我除了看指揮老師,也會伸長脖子癡癡地望著坐在前排位子上拉小提琴的同學們,希望有一天我也會拉小提琴。

初中聯考,我考上當時的第一志願北市女中(現金華國中),父親真的買了一把小提琴獎勵我。當我打開琴盒的剎那,看到紅色絨布上躺著一把橙黃色澤的小提琴,黑長條的指板上拴了四條銀色的琴弦,我顫抖著輕輕抱起這把琴,展開我的音樂圓夢之路……

每星期到小學音樂老師家上提琴課,老師是母親的同事,只酌收我一半的學費。雖然中學的課業逐漸繁重,但我每天開心地練琴,那首日本歌謠〈荒城之夜〉,低沉的小調旋律讓人感受到荒城的孤寂淒美,百拉不厭;學到貝多芬的〈歡樂頌〉,讓我驚嘆已經耳聾的人,竟然有辦法寫出這麼愉悅的旋律!

幸運的音樂寵兒

上了兩年多的提琴課,老師計畫帶我去參加一個少年管絃樂團。但師母此時卻決定調漲學費,不再打折,還得先預付半年。天哪!我們一家六口只靠雙親微薄的教職收入,生活勉強過得去,哪有辦法一次擠出半年的學費?我的小提琴學習就這樣硬生生地喊卡。

讀大學時,家裡的經濟情況稍稍好轉,父親先後幫我買了一架直立鋼琴、一台立式的留聲機。夜深人靜時,我常坐在留聲機旁的地上,耳朵貼著音箱的喇叭,一遍遍聽著巴哈的〈G弦之歌〉、蕭邦的夜曲、史麥塔納的〈莫爾島河〉、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柴可夫斯基〈一個藝術家的回憶〉……那時我所有的零用錢全花費在買唱片上。

當年,張繼高先生主辦「遠東音樂社」,我加入會員,也時常到國父紀念館或中山堂聽古典音樂會(當年還沒有國家音樂廳),還訂閱《音樂與音響》雜誌大量吸收有關音樂與音響的知識,每天晚上更是定時收聽中廣趙琴小姐主持的「音樂風」。我像一塊飢渴的海綿,在音樂領域裡如醉如癡地吸收學習,諸多養分化成我的歌、我的夢、我靈魂深處的嘆息。

我大學讀的是歷史系,中年後因緣際會到美國念藝術行政管理研究所,從此一頭栽入了與音樂表演藝術有關的工作。在我腦海裡,經常交織演奏不同的音樂:如歌的行板、某段序曲或間奏曲的旋律、歌劇的一段樂句……我總是自得其樂地享受著。

音樂,伴我走過人生的高低潮,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精神糧食,我好感恩,能成為一個幸運的音樂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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