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總在夜半無預警向我討債,喝令我把那段時光拾撿回來。
即便我們曾經那麼相愛,在不被看好的艱難困境中,也堅持同心協力往幸福的遠方航行。
即便流汗、落淚、撕裂、鬥毆,即便不再被信任、被依賴,我們仍睜開微顫顫的雙眸注視對方,眼神穿透彼此的身體、靈魂,盯著你,也盯著我。
即便那些美好的畫面一片一片剝落,從你我肌膚上搜刮而空,讓我們都恢復成沒有記憶、沒有過去的人。
那麼,我就能無後顧之憂的,讓自己冠上受害者的名義堂堂然予取予求嗎?
你一定同我一樣想像著、編織著,原來這就是永遠。
你一定也以為青鳥捎來祝福、春光灑落滿地。
你一定,不曾動過絲毫傷害我的念頭吧!
究竟誰有如此浩蕩的權力,能夠平白無故地刺痛另一個人的心?是他暗地竊取了我的電話,撥通,設計好的語句將我一一擊垮,還是他和你聯袂出現在我們常去的餐廳,大快朵頤的笑臉彷彿複製我向來引以為傲的表情?是因為加害者蠶食鯨吞了他人的愛情,逐漸壯大,開始對落單的一方展開攻勢嗎?
我如常地生活,盡量不被丁點風吹草動影響。只要我選擇相信,堅定站在所謂「好」的那方,我就不會輸吧?愈是這樣想,我愈有信心,嘴角的笑容愈是上揚。
直到那一夜,我赫然發現,原來,向來飄逸我們熟悉體味的房間,才是吞噬痛苦的所在。
我糊塗搞錯了時間,貿然闖入,竟成了唯一觀眾。
你和他自編自導的劇情片,不打光、不上妝、不排練,可有照著分鏡表走?
他果然犯了新手常犯的錯,不斷怒吼壯膽,亂了手腳。你冷靜多了,喊了聲卡,把燈撳亮,把衣服一件件穿回來。我一動不動像顆洩了氣的皮球,你伸手穿過我的左胸室捏緊那顆嬌小躁動的心,要它別再跳了、別再動了。你好耐心一一撫平我身上的傷痕、破洞、凸起,接著輕巧地折疊。你如此伶俐,還能記得我最鍾愛25K書本尺寸。我的臉恰巧框成一幅書封。你說,不要怕,你會是一部經典愛情小說。我是嗎?我咀嚼身上的一字一句,毫無頭緒。巡視一番,你決定將我擺到爬滿塵埃的上層書櫃,同那些網路程式設計的磚頭書一塊冬眠。
無法被歸類的,是戀人的書系。
我終被印上書名《受害者》,殘酷地限量發行,像那些過了新書期便下架歸庫的書本,在角落,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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