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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條線

癱軟的時鐘勉強掛在牆上,早已沒了原本的形狀,遠遠看去,讓人誤以為牆上掛的是件衣服。男人再環顧四周,發現桌子成了一團棉被似的不明物體,昨晚熬夜寫成的公文,似乎就混在那物體之中。男人搔了搔頭,心想:「拿得出來嗎?」他發現自己對於公文的擔心,竟然大過了身邊「癱軟」的一切,但男人絲毫沒有半點猶豫,或者說,不可能會產生任何疑慮,只因這工作是他唯一的命根子。

電腦螢幕低垂在桌面上,直挺的西裝成了件笨重的大衣,老闆手中的公文雖然是厚厚一疊,卻是軟得讓人無法以言語形容,就連紙上的文字,都像是因受到地心引力而讓人無法理解;這些,男人統統視而不見,只因他正專心注視著上司那喋喋不休的嘴巴。對!是「注視」,而不是「聆聽」,因為男人根本什麼都聽不見,他猜想,不是自己的耳膜已失去了彈性,不然就是上司的聲帶已然發軟,沒了韌性。雖然語言已經不能溝通,但男人從上司微怒的表情抽動,以及揮舞在手中的紙張,便明白自己肯定又犯了些過失。

一陣莫名的哀傷,男人抬起頭,驚訝發現,竟連夜空中的明月都軟得蜷曲在地平線盡頭,就連在這大廈的屋頂上,本應是強勁的風,都變得懦弱而虛無飄渺。一瞬間,男人彷彿看到過去所走來的人生道路竟開始軟化,最後崩塌在漫漫的時間之河裡。又一瞬間,男人感覺自己也漸漸軟化,軟化在車水馬龍的柏油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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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