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公主以為王子永遠都愛她,因此她常常輕忽他。他生日那天,是一個暗示,一個關鍵點。從這一點,他們的關係將從此被炸成碎片,從這個一個關鍵點,他們的愛情開始往下傾斜,接著徹底崩解,然後垮掉。
他打電話給跑去旅行的她,問她幾月幾號要不要回來?她說她想再旅行,再去他方多待一陣。他惆悵掛上電話,認為她的多待一陣只是個幌子,她太經常這樣了,想跑走就跑走,以為他永遠會在家等她。他掛完電話後,難過了很多天,每天在家看DVD,轉遙控器。
然後他在電話那頭問她的幾月幾號,就到了,是他的生日。曾經承諾過要趕回家為他慶生的老婆卻依然浪跡天涯,依然遲遲未歸。
就是他生日那天,他一個人買了一個小蛋糕吹熄蠟燭時,他忽然在許願時,剎那覺醒了,他覺得原來他的太太不過是一連串的電話號碼,不過是一連串遙遠而模糊的訊息,不過是LINE上的一連串貼圖。
他發現他總是在討好她,而愛情沒有討好這件事,討好被看成很卑微的事,他那麼真心地討好,卻落得如此孤單,如此被忽視。這麼多年了,她卻總是要別人的討好,她總是不滿意。他想,我全心全意地仰慕妳,妳卻需要別人的注目。他覺得她對待自己,就像一件美麗的衣服,雖然好看,即使保暖,但回家就被脫掉了。

男人用纏的沒用
那夜,一個喜歡他的女人來對他訴苦。他忽然成了心理醫師,他對女人說,男人用纏的沒用,要用釣的。喜歡他的女人看著他,用深情的眼睛釣他。這眼神也治療了他,他回到自信年代,也給趴趴走的老婆去信,說離婚吧。
遠方的公主知道後頓時嚇到了,很快就訂了機票回家,他卻離開了。
公主這時才發現,沒有永遠這件事,討好者也會清醒的。而她一生都在追求遠方,卻發現幸福就在原地。
以前她回家都把老公當屋子的樑柱,總想不會倒,冷不防卻來了大地震。原來她是一個不會愛人的人,面對空屋子,這時才聞到老公的氣味,以前怎都沒聞到。以前認為他人是地獄,現在她才發現他人即自身,自身才是真正的地獄。她在桌子前端詳離婚證書,原來離婚證書長這個樣子。鏡子前,她看見自己那張空洞的臉,恐懼、無助,她在臉上看到自己那張臉,寫滿恐懼的臉。
她把離婚證書撕去,她開始狂打電話,但對方的電話嘟嘟嘟響,他不願成為只是一組電話號碼。他要的是面對面的生活,真正有觸感的老婆。


鍾文音《風月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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