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嘴
真榮田岬因為有著美麗夢幻的藍洞,是沖繩熱門的潛水與浮潛海域。可惜我與朋友這難得的體驗,卻遇上了雨天。我們安排了潛水與浮潛的行程。第一次穿上潛水裝,頂著個大近視,半瞎著眼認真聽著年輕的男教練,笑容滿面地用英文講解基本知識。講解完畢,一背上氧氣桶……天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一個十公斤的鋼瓶壓在背上,馬上瞭解到何謂「寸步難行」。
慢慢步出建築物,拐個彎,就看到海在前方展開,一望無際,但此刻我早已氣喘吁吁。雨水打在臉上,我站在岬上,聽著雨打在身上潛水衣上悶悶的聲音。俯瞰著雨中的海,它看起來是如此陰鬱﹑神祕,我覺得我無法征服它。
背著氧氣瓶舉步維艱地踏在礁岩上,心中騷動不安。終於滑進海中後,在教練的帶領下我們越漂越遠,雖然附近海面上也有別的潛水者,但在我看來,世界彷彿只剩下我與朋友還有教練,只剩我們三個,我們是命運共同體。
終於到了下水的時刻,先複習教練教的三個手勢,OK的手勢代表沒問題、讚的手勢代表「UP」回到海面,在耳朵旁比出食指左右擺動表示耳鳴。接著,我抓著呼吸器一頭沉進海裡,一片湛藍在我眼前,我在海裡面。隱約可以看見稍遠的海底下,有另一組潛水客。在連續的氣泡滾動聲後,我聽見自己巨大的呼吸聲,我分秒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要用鼻子,要以包覆的嘴型透過調節器呼吸。我試圖穩住自己,但海水卻不知怎地一直灌進我嘴裡,我慌了,揮舞著手掙扎,比出讚的手勢,告訴教練我必須上去。
回到海面上,雨水依舊無情地打在臉上,但教練笑著鼓勵我再試一次,我也這樣在心中鼓勵自己。再一次,雖然我潛得更深了,也比第一次持續了久一點,但海水還是一直灌進嘴裡,無法呼吸。我無法好好潛入海中,恐懼卻早已潛入到我內心最深處。我忽然了解到沒有什麼命運共同體,死的只會是我自己,我害怕自己死在這裡,死在這片離家幾千里的冰冷海水裡。我不想死,我想著,然後又比出了讚的手勢。
讚,我又回到了大地的懷抱,褪去了恐懼又活了過來。我再次站在岬上俯瞰著流動的海,我才想到剛剛是我活了二十幾年後第一次在海中漂游。卸下了氧氣瓶,換上浮潛用的面鏡與呼吸管,海水的鹹味仍殘存在嘴中。「海啊!我當然無法征服你,但請你包容我吧!」心中這麼想著,然後,我踏出步伐,準備一窺海中那美麗的藍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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